“我再問你一遍,你去不去?”一個聲音歇斯底裏地吼叫著。
“不去,殺了我也不去!”一個稚嫩的聲音同樣歇斯底裏地抵抗著。像一大一小兩隻雄赳赳的公雞,毛發聳立,隨時準備發起進攻,恨不得吃了對方。
兩隻公雞,老的是個中年男人,原本還算風度翩翩的縣長朱布亭,現在頭發散亂,目光凶狠;少的是個十六七歲的男孩,玉樹臨風的朱家大公子朱壽,此刻也是鼓足了氣捏緊拳頭,一副死不屈服的悲壯。
氣喘籲籲地瞪視良久,終於還是老的先開口:“人家趙副省長家閨女到底怎麼了?讓你去輔導輔導語文,又不是讓你去死!”
“哼,別找借口好不?那個趙婷婷肥得襪子都能給你改背心穿了,多看她一眼我都三天吃不下飯。你不就是想巴結人家老爹,想升市委秘書長嗎?真沒見過逼著兒子吃軟飯的,我就不去!”
初生牛犢不怕虎,小的根本不示弱,張嘴就**裸滴打老爸的臉。
“我打死你個王八蛋!”朱布亭惱羞成怒,一張老臉漲得白裏透紅,順手抄起身邊的煙灰缸,呼地飛過去。
朱壽靈巧地朝旁邊一閃,拳頭捏得哢哢響,腮幫子鼓了又鼓,終於忍住,狠狠瞪了父親一眼,扭身摔門而出。大門猛地砸上那一刹,他聽見身後老爸跳腳吼叫:“**的有種永遠別回來!”
走出大門,朱壽眼淚奪眶而出。
在外人看來,他就是這個省轄縣的第一公子哥兒。公子倒是不假,可朱壽絕不紈絝,既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還是高中部文體協會主席,拿過全省少年圍棋冠軍,得過全國蘭亭杯書畫少年組二等獎,是學校籃球隊的主力,足球隊的隊長,還兼任課餘健美教練······這麼優秀的少年,加上有權有勢的爹,那叫一個風光無限。
可是他內心的痛苦沒人會去感受,幾年前母親病故,撇下孤零零的他。去年,老爸重新找了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女朋友,眼看馬上就要娶進門。
更可氣的是,他這個沒底線的父親,明明仕途已經順風順水了,可總是嫌爬得不快,成天惦記著找門路抱粗腿往上升。上個月終於搭上趙副省長那條線,這下好了,趙家那頭白熊公主看上自己,死活要讓他去幫助複習輔導功課。
這是複習輔導的事兒嗎?明擺著出賣色相啊!
這還是親爹嗎?
走到門外,抬頭看著陰沉沉的天空,遠處隱隱傳來悶雷的聲音。小朱的眼淚順著眼角,流到臉上,流過脖子,一股難以平息的憤怒和憋屈又湧上胸口,他忍不住向天大聲吼叫“我受不了啦!”
剛剛吼完,他似乎聽到什麼地方好像也傳來同樣的一聲“我受不了啦!”
不是回音,那是另外一個小孩兒的聲音。小朱心裏疑惑,到處搜尋那聲音的來源。
“哢嚓!”
一道閃電,一個巨雷。
他原先站立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
迷迷糊糊中,小朱覺得自己仿佛被裝進一個罐子裏,好像還有什麼軟綿綿的東西裹著,難受之極。他艱難地緩緩張開眼睛,竟嚇了一跳,就在自己麵前,居然有一雙眼睛也在驚恐地看著自己。定睛細看,原來是一個比自己小的男孩兒。他們倆緊緊挨著。
“這是哪兒?”小朱第一反應就是拚命掙紮,這舉動讓那個男孩兒也似乎醒轉過來,兩人都在使勁扭動,可惜怎麼掙紮也沒有,就是沒法動彈。
“別白費力氣了,出不來的。”
就在他們快要崩潰的時候,忽然聽到旁邊一個猥瑣的聲音幽幽響起。小朱忙扭頭一看,原來自己棲身於一個透明的瓶子裏麵,這瓶子好像是玻璃做的,可比玻璃結實得太多,撞都撞不爛。透過瓶子,隻見一個衣著古怪,蓬頭虯髯的人正一臉壞笑看著他倆。
這人衣服像是長衫,又像批了一口麻袋,頭發胡子半黑半灰,看不出多大年紀,咧嘴一笑,白晃晃的牙齒居然少了七八顆,大大滴漏風。
小朱正要開口,那小孩兒已經先叫起來:“你是誰?大膽,還不快放了本宮?”
“本宮?那是什麼玩意兒?”一個巨大的問號在小朱頭上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