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吃過早餐了嗎？”
元寶轉換話題。
“吃過了，你去吃吧。”
元媽媽一臉的若無其事，語氣也很平淡。
好像剛才那消息，對她並沒有造成多大的衝擊力，因為她在潛意識裏，拒接這個信息。
“媽，那我去吃了，你也不要太累。”
元寶像做了錯事一樣，站了起身，緩緩的離開。
在她拐過牆角的時候，又悄悄的勾頭偷看媽媽。
隻見媽媽依然在不緊不慢地用濕抹布拭擦蘭葉，很專注，臉上沒有任何的情緒變化。
她暗自歎了一口氣，下樓去了。
然而，她卻沒有看見，從元媽媽的眼裏，有一滴豆大的淚水跌了下來，跌在蘭葉上，隨後，越滴越多，最後淚流成河，打濕了眼前整棵蘭花……
在元媽媽的腦海裏，開始像放電影一樣，閃現出一個個鏡頭。
哥哥被從水井裏撈出來，腦部缺氧太久了，導致出現了智障，不會再是那個溫潤看著她的翩翩少年了，隻會對她嘻嘻的傻笑……
整個家族的沒日沒夜的指責，罵她是掃把星，害了元家的家主繼承人。
汽車輪下，哥哥那血肉模糊的臉……
“啊——”
元媽媽抱著疼痛的頭，尖叫起來。
正在樓下捧著一碗粥準備吃的元寶，聽到樓上媽媽的慘叫聲，嚇得一抖，碗摔在地上，滾燙的粥，燙著她那隻穿著拖鞋的光腳。
不過，她顧不得那麼多了，脫掉拖鞋，飛速跑上樓。
“媽，媽，你怎麼了？”
看到媽媽抱著頭，在痛苦地顫抖，元寶嚇得趕緊把她抱入懷裏安慰。
元媽媽在她的懷裏顫抖了一陣，抬起布滿了血絲的淚眼，看著她，“元寶，我大哥真的是死了嗎？是死於車禍嗎？”
元寶這才知道，老媽的反射弧有點長了，現在才意識到這殘酷的事實，她點點頭。
“我想了起來了，想起來了，我大哥是我害的，如果我不是開玩笑，伸手去推他，他就不會掉水井裏，就不會變傻，就不會被車撞死……”
元媽媽痛苦地哭叫，“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
“媽，那都是意外，你並不想這樣子的，你大哥是不會怪你的，如果他有靈，他一定希望你能過得好的，不要因為他而愧疚一生。”
元寶突然明白了，媽媽明明是一個接受了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為什麼這二十多年來，要裝著窮苦勞動人民，過著最艱苦的生活，那可能是因為愧疚，所以過著自虐式的生活，來贖罪，來懲罰自己……
可憐的媽媽！
“我大哥那麼聰明優秀的人，如果沒有我，現在一定是很厲害的人了，一定能完成他的政治抱負……”
元媽媽痛苦的說，“我都不明白，我當初怎麼就那麼愚鈍，開那種過火的玩笑。我原本以為，他能站穩的……”
元寶聽著她的哭訴，心都碎了。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來安慰媽媽了，隻是任由她訴說。
這些話，估計媽媽一直藏在心裏，從來都沒有對人說過，哭過，因此，也從來都沒有排解過，像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在心底最深處，時刻用來懲罰自己，煎熬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