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庸看到王岱如此表情,心頭一震。
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蔡庸此時很想把腦袋搬到王岱腦袋邊,然後看看那張讓他心跳不已的便箋上麵寫道而是什麼。
王岱收起便箋,然後喝了一口茶掩飾了一下神情,恢複了笑容,帶著歉意說道:“用之兄,實在抱歉,家父今天清晨晨練之時突然覺得身體有些不適,這互換婚書......恐怕要推遲了。”
蔡庸聞言驚起,忙道:“這如何使得?!我是說,老尚書貴體如何?”
王岱皺眉道:“我亦不知,此消息是乃是我家侄女傳出來的。她可以隨意進出淮園,因此此消息絕非作偽。用之兄與賢侄能否稍等一日?待我問過家父在做打算?”
蔡庸心下稍安,說道:“既如此,那我明日再來。”
王岱起身道:“今日之事實在是我王家理虧,我在此向用之兄賠禮了。然為人子不得不盡孝道,還望用之兄見諒。”
蔡庸見王岱如此心急欲去看望王老尚書,便知不好再留,拱手道:“如此告退了,還望子楓兄代我向老尚書問安了。”
於是本應是兩家和和氣氣互換婚書的日子,便被一張便箋弄成了這幅慘淡的樣子。
按照一般的風俗來講,什麼時候提親,什麼時候交換婚書什麼時候下聘什麼時候成婚,對時間都是有著嚴格的要求的,斷不至於向今天這樣,王岱僅憑著一張便箋便拒絕了蔡家合情合理的正當要求的。
按照風俗,這種事關兒女的終身大事的場合,是不允許有任何借口推遲的,否則一旦推遲,就是有損吉利的事,會讓雙方兒女的結合帶上一輩子的晦氣。
蔡庸被如此對待,完全可以視作是王家對他的侮辱,他完全可以義正言辭的提出反對,要求繼續儀程。如果蔡庸敢不顧一切的要王家一定要交換婚書的話,王家是很難拒絕的。
但是蔡庸沒敢這麼做。
所以蔡家父子就這樣自信滿滿而來,惶惶若失魂而歸。
這是王岱與蔡庸都沒有想到的。
蔡庸不是沒想過去理論,但是這個想法隻是剛一出現,便被他自己打消了。
他不敢。
即便王家可能頂不住世俗的壓力而最終同意交換婚書。
但那樣的結合,勢必會在王家心中留下一根刺。而這是蔡庸更加不願意看到的。
再回到蔡家在滁州城的別院後(蔡家是淮揚道大商,在滁州城必然是有房產的),蔡庸謝絕了一切來客的拜訪,摒退了下人,與蔡康來到了書房。
父子兩滿臉陰沉進了書房。
蔡康關上房門,轉身恨聲道:“王家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蔡庸揮手一巴掌打在蔡康臉上,指著蔡康的鼻子罵道:“畜生!你當我不知道麼!王家這麼做根本就是施舍,他根本就麼瞧得起我蔡家!根本就沒把你我父子當人看,他們像是趕走一條狗一樣將我們趕出了大門!他們這是在打臉,是徹底的侮辱!”
蔡庸像是瘋了一樣對著蔡康破口大罵。
蔡康被罵懵了,一時間捂著臉竟然忘記了疼痛。
蔡庸一口氣罵累了,一屁股做到椅子上劇烈的喘著粗氣。
蔡康咬牙切齒道:“王家那個小賤人,待將她娶回家後,我要讓她生不如死!我要狠狠的折磨她到死!”
蔡庸看著兒子雙目噴火的樣子,突然感到一陣後悔,自己的兒子真的不如當年的自己。他突然覺得自己老了。
蔡康仍舊在哪裏捂著臉恨聲咒罵,讓好不容易稍稍平複的蔡庸心中漸煩。
猛一拍扶手,蔡庸大吼道:“住口!你這個混蛋!要不是你不爭氣,我至於這麼尊嚴盡失嗎?要不是你懦弱能,我至於如此兵行險著嗎?要不是你這個廢物這些年連那個顧順寧都鬥不過,我至於會落得今天這樣的地步嗎?”
蔡康被蔡庸這麼一罵,心中自然也是極為火光的,然而麵對著自己的父親,他即便是三屍神暴跳,也斷然不敢表現出半分來。隻是低著頭,牙關緊咬,幾乎咬出血來。
父子兩粗重的呼吸持續了很久才平息下來。
依舊低著頭,蔡康說道:“父親,此事有古怪。”
過了一會,蔡庸回答道:“有什麼古怪的?”
蔡康說道:“那張便箋出現的時間有古怪,為什麼不早不晚,偏偏在我們開口要求交換婚書的時候出現?而且看王岱的表情,此前貌似也是根本沒想到會有這種情況出現。所以孩兒覺得,此時有古怪。”
蔡庸依然不急於回答,過了一會兒道:“你是說,王家有人不願意看到兩家聯姻?”
“正是!”
“你認為是誰?”
蔡康想了想,抬頭說道:“一定是王鼎!”
蔡庸看著蔡康的眼睛,問道:“你為何認定是王鼎?”
“除了他還有誰?因為他的嶽父是謝道、謝太傅,他的妻子是謝韞,他未來的女婿是謝神策,所以,才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