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神策眯著眼看了會兒太陽。
又過了一會兒,等到戰場打掃出來,已經是太陽西斜了。
這時候,三蹦子以及數名緹騎快馬從山道那邊趕了過來。
“公子,張都督已經將翠楓山團團圍住了。”
三蹦子找到謝神策,翻身下馬,來不及行禮便開口向謝神策報告情況。
“四姓如何了?”
三蹦子喘了口氣說道:“四姓的族長已經被控製住了,連同他們在太原府的一個老家夥也被緹騎囚禁了起來。且,他們在陽泉城的勢力,也都已經被控製住了。”
“緹騎有多少傷亡?”
“走時候得到的消息,死了六個,傷的有十來個。”
謝神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對著三蹦子後麵的緹騎說道:“速去報於張叔夜,讓他務必將剩下的山賊全部殲滅。那幾個......本提督要活口,一個死的都不要。”
末了謝神策又加上一句:“山賊頭領也要活的。”
兩名緹騎領命而去。
趁著謝神策吩咐緹騎的功夫,三蹦子這才有時間偷偷瞄了兩眼戰場。
然而這一看不要緊,三蹦子差點就把胃都吐出來了。
搭在木台上麵的屍體與斷肢,壘的高高的。鮮紅與慘白映入眼簾,一陣風吹來,三蹦子能看到有半顆頭顱上麵的頭發被輕輕吹起,隨後就是撲麵而來的惡臭。
人頭與肢體是分開的。也就是說,一座京觀加一堆殘肢。
三蹦子蹲在樹下,渾身顫抖的嘔吐了半天,謝神策拿過水袋喝了幾口水,轉過身不去看他。
入了夜,就地紮營。
說是紮營,其實也不過是和衣而睡罷了。
輜重什麼的,除了糧食也就沒有別的了,別說帳篷之類的,在之前的戰鬥中早就燒光了。
於是眾人享受了蚊蟲一夜的光顧。早上醒來的時候,包括謝神策在內,所有人都是一臉包。
第二天早晨,謝神策下令追擊四姓公子以及鄭巡仁和山賊頭領等人。
四百餘陌刀軍向著東南方向奔去。隨行的還有數十名緹騎。
在當天的下午,謝神策等人便追上了倉皇多路而不得的山賊與基本建製完整的四姓公子帶領的民丁。
狹窄的山路並不適合大規模會戰,於是在前後夾擊之下,四姓公子與山賊亂民們選擇了從前方突圍。也就是張叔夜的那個方向。
激戰過後,山賊們丟下了數百具屍體,突破了張叔夜五百人的封鎖,然後繼續向東南方深山奔去。
此後數次大戰,六七千人的山賊亂民與民丁隊伍隻剩下三千餘人。倉皇逃竄之下,終於在七月十五這一天,被包圍在了平定東南、昔陽東北的一個小山莊內。
小山莊早已人去樓空,十餘間殘破的茅屋與滿是雜草的稻場讓人一眼就能看出荒涼。
這個小村莊,對於有些山賊來說,應該是不陌生的。盡管許多人已經不記得了。
他們不記得,當初饑荒的時候,因為一名孕婦救了他們當中的一個落單的頭領,而被他們認為這個山莊是有餘糧的,而後派人來劫掠。那個孕婦被眾人輪.奸致死,一屍兩命,男人被砍下四肢做成人彘拴在在村口曝曬而死。
他們如今腳下踩踏著的枯骨,就是某些人曾經犯下的罪孽。
如果一定要人想起這個村莊的話,那就隻能是因為,這個村莊位於平定、昔陽兩縣的邊界,兩縣的山賊曾經因為這個山村被劫掠之後衍生出的歸屬權問題有過一場廝殺。原因是兩幫山賊都認為這個村莊是屬於自己的,對方踩過了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