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歡緊緊盯住謝神策,他當然看出來了,對麵的那個穿著普通鎧甲,此時把麵甲掀起來的年輕人,就是這支晉軍的指揮者。
至於為什麼是這個年輕人而不是他身邊的,站在更加主要位置上的三個中年人,那就是不可名狀的直覺了。
如果一定要說出一個原因的話,那麼隻能說,謝神策表現的比其他人要淡定。
是的,淡定。因為謝神策身邊的人,或多或少都會有這樣或那樣的情緒。劫後餘生的慶幸?對戰果的詫異?驚奇、憤怒、悲傷......不一而足。
徐歡抬手,示意身後的八十名大白魚騎兵停下,然後慢慢催馬上前。
謝神策見對方騎兵中有一人單騎而出,於是也緩緩策馬前行,在秦軍單手.弩射程之外停了下來。此時起風,大白魚騎兵在上風,迎風拋射的話,本就射程極遠的秦弩,會射的更遠。
謝神策停下的地方離兩軍中線還有十餘丈遠,這並不是一個比較好說話的距離。
徐歡微微錯愕,隨即一笑而過,於是繼續往前走了五六丈。
謝神策不管徐歡的輕笑中包含了怎眼過得感情色彩,是對怕死的不屑還是對謹慎的讚許?
待得徐歡上前,謝神策對他微微笑了笑。
“你很不錯。”徐歡也以笑容回應了謝神策的友好。
你很不錯,不是你打得很好,而是你沒有在第一時間逃跑,居然敢正麵開戰,這份勇氣值得肯定。當然,戰果更是值得肯定。
這幅畫麵很詭異。
兩個臉上身上還沾著彼此袍澤鮮血的人,互相微笑,說不得還要互相恭維。
謝神策說道:“大白魚騎兵,不過如此。”
“敢請教。”
“沒什麼好指教的,不過如此,就是不過如此。”
徐歡再次一笑。
互相恭維什麼的,到底還是一廂情願,畢竟是生死戰場。第一次見麵就要分出個死活的,能這樣停下來,麵對麵說話就已經是奇跡了,哪至於惺惺相惜?
他不也隻是出於好奇,才想著與這支晉軍對話的麼?
既然如此,徐歡又道:“敢問將軍所屬何部?”
謝神策回答道:“你......猜?”
徐歡皺了一下眉頭,沒有答話。這樣的場合,說這種話是不是太不莊重了?
謝神策繼續說道:“反正我就是告訴你了,你也不信,你也查不出來。”
“不妨說說?”
“我是緹騎司提督謝神策。”
“噗嗤。”
徐歡連忙說道:“抱歉,失態了。”
“你看,我就說了你不會相信。”
“確實,我沒法相信你。你說的也沒法讓我相信。”
“但是你心裏已經在對我說的話進行分析了,你正在找理由說服你自己——我就是謝神策,對不對?”
徐歡想了想,說道:“是的,我正在找理由說服我自己,但是我沒能找到。”
謝神策微微一笑。
“你能猜出來我們是什麼人。既然如此,你接下來準備做什麼?你們已經輸了。”
徐歡笑道:“大白魚騎兵從來不會輸。”
“死磕到底?”
“死磕到底。”
“那你追查的東西......”
“已經到手了。”
“難道不想活著送回去?”謝神策看著徐歡的眼睛,沒有發現任何波動,於是說道:“......祝你好運?秦國的將軍。”
“這句話也送給你,年輕的緹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