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夜來風雨聲(1 / 2)

王鼎明白謝神策說的對,而且說的很對。

但是王鼎此時不能接受謝神策說的話。

一網打盡......

如果要打盡的人,是自己的親兄弟,是自己四十多年如父親一般的兄長,王鼎無論如何也舉不起那把刀。

因為兄弟情深,更因為父親臨死前的話。

謝神策知道王鼎在想什麼,也知道姑姑謝韞在想什麼。

於是謝神策說道:“我來做。”

王鼎與謝韞對視一眼,思慮良久,最終搖了搖頭。

這是一個很艱難的抉擇,但王鼎夫婦最終還是做出了選擇。

“靈堂在淮園?”

王鼎點了點頭,“我讓人帶你過去吧。”

“不用了。”謝神策拒絕了王鼎的好意。

“路我熟。”

謝神策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樣,比王鼎還要熟悉。

當然謝神策沒有王鼎熟悉。

謝神策可以閉著眼睛走完王家大宅的每一條路,而王鼎則可以說出每一段路的冬夏兩季鋪路的石子是什麼時候、哪個深潭哪座山上取來、再由哪個工匠鋪上去的。

這座大宅,王鼎住了四十多年,雖然他在軍營的時間要比在家多得多,但他仍然熟悉家中的一草一木。他比王臻熟悉,甚至是比負責整個家族吃穿用度的王岱都要熟悉。他才是最熟悉王家的人。

但是謝神策就是說了,說的理所當然,說的王鼎與謝韞都覺得理所當然,沒有出聲。

於是謝神策起身,行禮,退下,然後把書房的門關上。

出了王鼎的書房,謝神策走在王家大宅的後園,呼吸著微涼的空氣,感受著從池塘中傳來的淡淡腥味,腳下的寒石冰冷的觸感讓他的思緒格外的清晰。

王家超過一半以上的人,都已經離心了,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從他進入滁州城到現在,出姑姑、姑父外,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王家人都沒有見到,謝神策已經明白了王家人的態度。

沒見到人哪兒來的態度?

但沒有態度不就是最好的態度嗎?

這次回滁州祭奠老尚書,王家怎麼可能不知道?自打進入了滁州地界,謝神策就肯定自己的身影已經進入了王家人的視線。

緹騎的行動自然不會那麼容易就被摸清,但是王家要是想找到一些蹤跡,以此來判斷謝神策的行程並不難。畢竟謝神策帶著緹騎雖然速度極快,但並不保密。

此行主要是奔喪,謝神策就算是與王解花脫離了大部隊,但也還要顧忌太子的麵子。

太子理解你心情急迫,讓你先回去了,但用的借口也還是“開路”。所謂開路,就是替太子看看,沿途的官員有沒有做好迎接的準備,既然這樣,謝神策的行程本就不可能保密。

恐怕自己什麼時候去的琅琊山,什麼時候進的滁州城,王臻都一清二楚。

隻不過……他們應該沒想到自己會去鵲橋仙吧?更沒想到自己會在鵲橋仙鬧出這麼一出好戲。

六太爺喜歡豐腴婦人,這在王家是一個十分隱蔽的秘密。之所以隱蔽,是因為知道的著實寥寥可數。

六太爺在淮揚道文壇上頗有清名,乃是清流文士中的執牛耳者,如此人物,在淮揚道士子與百姓眼中,自然是完美無缺的,怎麼可能會有此愛好?所以基本上,知道王家六太爺的人,了解的都是六太爺的豐功偉績,他的“性趣”愛好,外人一概不知。

然而,這個連王逵都不知道的個人秘辛,居然被新上來的王家子弟王順昌在無意之中得知了。

然後很自然的,為了討好六太爺,靠上六太爺這棵大樹以求仕途無礙,

王順昌自然不會放過這麼一個絕佳的機會的。

借著一次“偶然的”機會,王順昌讓六太爺見到了過氣的鵲橋仙花魁徐錦魚。

王順昌從六太爺不動如山眯著眼睛點拍打節中察覺到了六太爺隱晦的心理波動,於是……一切水到渠成。

徐錦魚在花魁的時候,是極為強勢的角色,有王家三小姐照拂著,沒人敢要她以色娛人,就算不是花魁了,生計成了問題,受到了不少的欺負,但是也沒人真的要她賣身,頂多是讓她困頓給她壓力而已。

但是王家六太爺不一樣。

就身份而言,他是王家如今最老的一輩,是可以俯瞰整個淮揚道的角色。

就地位而言,是與淮揚道人最尊敬的老尚書的堂兄,是老尚書在崛起的時候以為臂膀的人物。

就名聲而言,他在幫住老尚書和王家成為整個淮揚道的巨閥之後,風輕雲淡轉身,不帶功名,專心學問,是淮揚道商人中少有的尊享清名的之一;而在文學一道上,更是有成就,他主持編纂的《淮泗人物誌》、《淮風》、《南北風流》已經是淮揚道人最津津樂道、最為自豪的經典,甚至在有些地方,這幾本書已經是蒙學的必備課外讀物,其影響力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