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衝破了侍衛的阻擋,走進了小院子,看到了一臉笑意的謝神策與神色冷漠的薑若需。
謝神策起身說道:“諸位……公子,怎麼不在前麵吃喝,有興趣到這兒來了?”
身穿華服,一絡長發留在前額的少年公子上前笑道:“謝……小侯爺,怎麼,不勝酒力了?”
“嗬……”
“你不用解釋,怕丟醜吧?也是,在鮮卑人麵前‘示好’被駁了麵子,今晚不借酒消愁一下,實在說不過去。沒事!今晚你爛醉,我們會幫你瞞著,明天鐵門關沒有一個人會知道!”
英俊但是陰柔的廖長歌將自己額前的長發微微挑起,往後輕撫,俊美的無以複加。
謝神策酒量本就不差,經過茅房的一通之後,早就醒了大半,此時根本就是清醒的,他哪裏感受不到廖長歌在拍他的肩膀時暗中的用力?
他雖然受了傷,還未痊愈,但較這些在鐵門關耀武揚威一二十年的將門公子來說,還是要超出不少。
當下謝神策也並未如何的發力,不至於讓廖長歌感到他在用力。更不會虎軀一震,將廖長歌退去十步。
第一個出來冒頭的人,不出意外都是小卒子,謝神策沒必要在他身上花費多少時間。
廖長歌的父親是黑水郡刺史,較之一般的將軍銜大佬,還要更有實權。這種情況下,廖長歌肯做出頭鳥並不是因為他的家世地位就比其他幾個人低,隻是因為他曾經……被謝神威打過。
謝神威走了,他不能尋仇——就算在,廖長歌也不會蠢到找謝神威的麻煩,所以隻能將這股氣發泄到謝神策身上。
謝神策笑道:“那恐怕明天真的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與廖長歌同來的任繼笑道:“長歌,小侯爺不信任你。”
“就是,長歌,我要是你,就該羞愧的以頭搶地了。”錢來也推波助瀾。
廖長歌頓時黑了臉色。
“小侯爺,當真不信任我廖某人?”
謝神策一笑,不置可否。
廖長歌與幾個人唱多簧,這麼明顯的挑撥,謝神策又不會看不出來,於是說道:“廖公子誤會了。不是我覺得廖公子嘴上無,毛說話不牢,隻是因為廖公子對前幾天的事情可能有些誤會。”
“你說廖某人嘴上無,毛?嗬嗬……”
“誤會……能有什麼誤會?你差點辦砸了談判,就是我們之間的誤會?”
“難不成小侯爺你那麼做還是用心良苦?難不成談判成功還是你小侯爺的功勞?難不成沒有小侯爺你,老司馬大人就必然铩羽而歸?你才是最大的功臣?應該在前麵與鮮卑人相對談笑飲酒的人,是你才對?”
廖長歌笑道:“小侯爺說的誤會,千萬別是這個。不然那可要笑死廖某人了,哈哈哈哈……”
廖長歌大笑,然後用力的拍了拍謝神策的肩膀,差點彎下腰來。
他一個人笑,他身後的人也跟著笑,甚至有些歇斯裏地。
謝神策很難理解這些人的笑點。在他看來,這些人的笑的毫無道理。就像廖長歌說他在爭功,說他在不要臉往功勞簿上擠一樣。
他們這些人看重的軍功,在謝神策看來,實在是可有可無。不是說他已經到了視功勞如無物的境界,隻是於他而言,西北將來就是他的,那麼他還應該麵朝黃土背朝天麼?
不可能的。
一個優質的藍領,或者是白領,越是努力工作,在獲得大量的回報的同時,其實也與領導這個位置漸行漸遠。
謝神策自以為應該是一個領導,所以他不願意再隨時隨地俯身躬耕。因此他看廖長歌等人冷嘲熱諷,覺得好生無趣。
自以為在耍猴,其實在站的更高的人看來,耍猴的人,也隻是表演者。
謝神策看著這些實為將種子弟,卻處處學習前朝文士遺風時不時做癲狂狀還認為是真性情的人,心裏發出一聲感歎。
晉帝在竭盡全力的讓百姓習武,讓大晉風氣重歸當年,但無論是晉都還是邊關,總少不了各種棄武從文的人,甚至明著抑武揚文的人,都不在少數。
比如眼前的這些人。
隨即,謝神策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有些過於敏感了。
隻不過是針對他的一次嘲諷,自己就能不自覺的想到這麼多,甚至上綱上線,讓自己處於道德、道義的製高點,盡情的抨擊他人。
這是謝神策一貫不喜歡的,如今做起來卻近乎本能。
錢來任繼等人笑的直不起腰,有兩個甚至披頭散發。
薑若需冷聲說道:“笑夠了?”
廖長歌說道:“沒有。”
於是薑若需不再說話。
眾人見薑若需如此隨便的就敗退,於是又是一陣大笑。他們不是為若需如此不堪一擊而慶祝,而是一向與他們不對眼的薑若需,要維護謝神策,居然就這麼表麵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