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神策確實見過。
慕容端說對了前半部分,她與此時的謝神策,這輩子是見不到了,但在可能千年以後,是可以的。
謝神策心下震驚,他不但震驚於慕容端會說出前麵的那句話,更在於慕容端此時的神情。
......有些憂鬱?不對,是懷念?或者是淡淡的希冀?
謝神策說不清楚,隻覺得這樣的情緒出現在這樣一個惡名昭著的女人身上,實在是有些奇怪。然而奇怪歸奇怪,謝神策看著她沉默下去,卻又覺得和諧。
難道這個女人......隨即謝神策打消了這個念頭。開什麼玩笑,她是誰?燕國長公主哎,雖說死在她手上的燕國官員比死在自己手上的晉國官員還要多,但這個女人的動機可比他血腥單純的多了——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謝神策相信,慕容端殺死的那些官員中,該死的有,而且不少,但她出手絕對不會是因為什麼百姓,什麼天下人民。至於像自己與周錦棉那樣的......更不可能。
於是謝神策看慕容端的眼神就很複雜了。
這個女人,將自己帶到這裏來了,又不殺自己,反而在此時跟自己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是的,直到現在,謝神策也沒弄清楚慕容端的用意。
“那與我無關。”想不明白,謝神策就很幹脆的撇清關係。順便將慕容端醞釀起來的氣氛破壞幹淨。
慕容端笑了笑,似乎也覺得自己有那種情緒是不應該的,自己隻是跟他說說出去以後的事情,怎麼就扯到那方麵了?
將軍......也隻會是將軍。這世間也終究有過、且隻有過一個將軍。兩片相似的樹葉,於現實而言,也隻不過是相似而已。
慕容端微微自嘲,自己當年僅僅憑著一副畫像、幾件或許隻是子虛烏有的事情,就將那種感情寄托在謝神策身上,是不是有些草率了。哪怕......他與將軍真的很像。
然而如今他的樣子,與將軍又哪裏像了?
他沒有將軍的頂天立地,沒有將軍的愛兵如子,沒有將軍的灑脫不羈,沒有將軍的能征善戰,更豈沒有將軍那樣的宏圖誌向。
於是慕容端有些恨鐵不成鋼。
......你為什麼不是將軍?
收斂了心神,慕容端說道:“願不願意都是你的事。而且,別急著承認什麼,狡辯什麼,你現在還在我手裏。”
謝神策幹笑著說道:“先奸後殺還是先殺後奸,你隨意吧,反正我就當是被狗咬了一口。”
慕容端氣結。
若不是身邊沒有了那順手的鞭子,定然要再抽他一個頭破血流!
“瞪什麼瞪?你敢說你不是這樣想的?好啊,那你說說,昨晚你到底對我做了些什麼......哼哼,不說話了?默認了吧?你就是個禽獸,趁人之危,臭不要臉,難怪帶著麵具不敢見人......”
謝神策破口大罵。慕容端竟然破天荒的的沒有反駁或者是讓他閉嘴。
昨晚......確實是發生了些什麼,但僅限於慕容端提著謝神策的脖子,把他在水中蕩了幾下洗去汙穢,然後胡亂的套上了衣服而已,要說其他的,反正什麼跟什麼,是絕對沒有的。
當然,慕容端怎麼可能在這種事情上辯解?
於是她很幹脆的聽謝神策說完,然後譏笑道:“說完了?”
謝神策老實的點頭道:“說完了。”
慕容端點頭,隨後就是兩人之間長時間的沉默。
等到可能是月到中天,或者更晚一些,寒氣上來了,慕容端挑了燭花,說道:“很著急出去吧?”
謝神策不說話。
著急出去?開什麼玩笑,哪裏是著急了?簡直就是急瘋了。隻是我急我敢說麼?
慕容端似乎冷哼了一聲,說道:“謝屠夫要不行了吧?”
謝神策猛然抬頭。
謝衣病危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她慕容端是怎麼知道的?
晉都中安插的諜子?謝神策搖頭否定了,不說謝家的戒備森嚴,連緹騎都針插不進,單說緹騎司權力交接之時為防止他方勢力介入而進行的真空防禦,就不是魚池子一兩年時間能夠破開的。普通消息或許不會有大問題,但這種明顯是機密的消息,就不可能了。
那麼......會是誰呢?
“不用猜了,我在晉都有耳目,雖然她行動不自由,但隻要傳遞出了消息,那就是千真萬確的了。”
謝神策冷笑道:“你就不怕他假......”
忽然間,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謝神策說不下去了。
“怎麼?說不下去了?想到了?嗬嗬,倒是不笨。”慕容端連聲誇獎。
“難怪了,真是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