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城心性殘暴,對待仇敵從來不講究人道情麵,向來都是怎麼最羞辱怎麼最殘酷怎麼來,這一次卻出奇的沒有對弄丟他姑姑的謝神策做些什麼。
他甚至沒有收繳謝神策等人的兵器。
兩百黑浮都,在這十萬大山,絕對算是一股無可匹敵的強大力量。沒有人敢招惹,同樣,落入他們手中的人,也絕對逃不掉。
慕容城絕對有這個自信,謝神策這一行人中,除去那個手提斬馬的魁梧大漢,就是那個麵相木訥的人,隻有這兩個人,才有可能造成麻煩。當然,在慕容城眼中,也隻是可能的麻煩而已。有他和老馬匪兩人,足矣。
幾名很可能是西北精銳遊騎兵的士兵被他下意識的忽略掉。遊騎兵怎麼了?若是成建製的遊騎兵,這兩百黑浮都若不是想著死戰,說不得確要暫避鋒芒,但十人以下......就是一百人又如何?黑浮都何曾懼了誰?
是以不除其兵甲,不是心懷寬大,而是覺得沒有必要。真要是漢子,那就反抗啊,反抗又怎能不帶刀?那還讓不讓爺爺們痛快殺了?
至於謝神策,慕容城獰笑,如果他沒能在限定時間內帶他找到姑姑慕容端,那麼手中已經染了不少綠林人士鮮血的雙錘,便會毫不猶豫的朝著他的腦袋轟下去。
謝神策心情沉重,倒不完全因為才出狼窩又入虎口,生機渺茫,還有相當一部分是因為那臉頰有桃花的女子給他帶來的震撼。
慕容姑娘居然就是燕國魚池子慕容端,這個消息一方麵無異於炸雷,另一方麵自己幾乎是親手殺死了這個女子,讓他心中背負了滿滿的負罪感。
之前被馬匪追殺,隻顧著逃命還不覺得什麼,但一停下來,此時又有時間去想這些的時候,便覺得連腳步都異常沉重了。
誠然,對這樣的女子,固然是沒有什麼情愛之意的,可能算得上老友了吧?親手殺死自己的老友,心情不能不沉重。
於是對慕容城說去找,不止是求活,或者還是因為自己......後悔了?
慕容城一路上雙目赤紅,數次爆發,幾欲暴怒殺人,最終還是硬生生克製住。
曹八岐在帳篷外煎藥,一名長相猥瑣至極的瘦小幹枯老頭兒,正用一柄小巧的剪刀剪開慕容端的衣衫。
“葛猴子,警告你,你敢多剪半分,多看半分,老子當場就把你手腳剁了眼珠子挖了!”
看著老相其實年齡不過三十的葛猴子聞言手一抖差點就“失手”將那材質生平僅見的衣衫給嗤開一道巨大的口子,葛猴子心下懊悔,自己果然是好人,做不得那偷香竊玉的下作勾當,要不然剛才“吃嚇”,這時候就能大飽眼福了。胸腹間有一個大窟窿怎地?中間受損又不影響上下的風景。
自己實在是厚道哇......葛猴子在心裏歎道:這年頭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也難怪自己而立之年還找不到媳婦兒。
要說曹八岐起先覬覦慕容端身子不假,但隻是扒開那女子領口讓其透氣的時候,曹八岐所有的褻瀆心思就淡了,不是因為什麼沒的不敢讓人直視不忍心生褻瀆,實在是因為那女子掛在頸間的一枚貼身首飾讓他渾身冰涼。
娘希匹,魚池子的大人物!
曹八岐哭笑不得,自己都不知道是撿到寶了還是撞到鬼了。
山東馬匪,是與燕國精銳死戰過的亡命逆賊,曹八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又如何能不知道燕國魚池子?
在與燕國疆土犬牙交錯的河北郡,每一寸山東馬匪征戰過的土地上,都灑滿了燕人與山東馬匪的血,其中不乏馬匪中的勇士與魚池子的精銳。
精於暗殺,善於偽裝,極擅謀劃,一擊必殺——是曹八岐對於敢於零星赴戰場的魚池子的最大感觸。當初首次隨著大東家上戰場,就親眼目睹了自己的一位師傅,在得勝回軍的時候,被一名藏在死人堆中的魚池子一槍穿心。那名魚池子最終固然被剁成了肉醬,但那從屍體中一躍而起的身影,幾乎是閃電般刺入馬上人心髒的一幕,成了他心頭許多年不曾散去的陰影。也因此他的手下,從來就沒有俘虜一說。
殺俘違背軍令?操蛋了,老子又不是晉軍,需要遵從那個死馬大將軍的話?怎麼處理是他的事。
死馬大將軍,是曹八岐對司馬弼特有的稱呼,現在已經普及整個匪幫。
魚池子陰險啊,萬一讓他們發現這個肯定是魚池子上層大人物的女子在自己手上,那還不是等於捧了一座馬蜂窩?一想到可能來到的隨時隨地防不勝防的刺殺暗殺,曹八岐就一陣頭疼——可得趕緊把這個禍害丟了。
然而另一方麵,手中握著這樣一個巨大的籌碼,救活了她,不說圖報恩什麼的,就隻是用她的命與魚池子做一筆交易,也是大大的劃算呐。雖然兩個可能都充滿了危機,然富貴險中求,曹八岐猶豫著是不是要兵行險招搏一把,心裏七上八下不能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