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三十八章 山巔會(1 / 2)

廣繡流蘇,束帶高冠,數十名如此模樣的學子在山間行走,與一般遊山玩水的世家公子不同,這些學子身上都背著相當分量的書籍,卻又不是那負笈遊學的打扮。

大秦帝國遺留下來的裝束,除了一些細微之處,數百年之後仍未有多少變化。崇尚黑色似乎就是秦人一慣的審美。因此山間的羊腸小道上,如蛇一般蜿蜒山道上的學子,就像一條黑色的蛇。

於山道上艱難行走的學子,是被譽為“此間胸中藏兵甲,此間腹內蘊山河”的秦國驪山學士。

其實秦人自己更喜歡稱之為大秦學士。驪山學士,隻不過是為了區分與之較為相近的太學生而已。

自秦國鑄鼎以來,驪山學士除了在開國之初備受打壓之外,這兩百年來一直就是大秦文官的搖籃,甚至不少武將小時候或多或少都在驪山學宮呆過一段時間。

這一點,就連皇族都不例外。秦帝嬴嗣,在小時候就與眾兄弟一道,在驪山學宮學兵法術數,一起裝病翹課,一起打架,一起偷看姑娘洗澡,一起被先生打過手心更揍過屁股。

與上一個大秦帝國相較,後春秋時代的秦國,沒有焚書坑儒之類的偏見,讓人驚詫的是,十幾代國君的英明開化,讓秦國是諸國之中少有的文武並行之國。無論老秦貴族還是山右豪傑亦或是短褐黔首,都以識字讀書為榮,更兼得武藝。在秦國,家中能有一名驪山學宮出來的先生擔任西席,是莫大的榮耀。

平常郡縣,能有不超過一隻手的驪山學士,便是一郡一縣莫大的驕傲,而在這距離驪山百裏之遙的幽然溪澗,一下子出現近百名,實在是有些駭人。

一名錦袍男子與一名須發花白的魁梧老者,一名木屐黑袍腰間係著金絲腰帶的老人,坐在山腰上的涼亭歇息。

“大將軍與大司農好體力,說雖年幼,竟然比不得二位,好生慚愧。”

張說從腰間解下水壺,喝了一大口,小心放好之後說道。

如張說稱呼,另外兩人正是秦國大將軍白顏與大司農百裏兌。

百裏兌喝了口酒,說道:“少府大人也是有閑心,我等三人,同朝為官許多年,這樣的相聚,想想一隻手就能數的過來。不,不用一隻手。”

百裏兌伸出兩隻手指,搖了搖,說道:“兩次而已,這還是第二次。”

大將軍白顏哼聲道:“大司農是怕人嚼舌頭根吧。”

權臣之間,私下碰麵的極少,偶爾街頭巷尾遇見,也不過是點頭問個好的擦肩而過,在秦國明令禁止的朝臣不得結黨律文之下,很少有真正身在高位的大臣,能夠像一般人想的那樣,下班之後流連於青樓酒肆,娛樂應酬。

那樣做的,都是一些並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的閑散官員,不得誌某郎某卿而已。

百裏兌微微搖頭,說道:“老夫豈是那等怕事之人?若非是你們兩位實在是忙,老夫每個月都是要拉著你們喝一杯的。”

白顏沒有理會百裏兌的哈哈,轉頭問張說:“少府大人,老夫的事情確實很多,所以如果今天你隻是想讓老夫陪著你與這些學士遊山玩水,那不好意思,老夫這就下山了。”

張說一笑,忙道:“大將軍且慢,說知曉大將軍不是這等山水閑散人,時間寶貝的緊。邀大將軍上山,不過是因為山上情景,更兼人多眼雜,出不了紕漏。難得大司農也在這裏,於是才一並邀了過來的。可不是什麼遊山玩水,學宮的學士是自願背書上山,做那利義之辯,與我無關。”

“一幫腐儒酸秀才的無稽之談。也虧的少府大人能想到,在這種地方說事。”

百裏兌仰頭喝下一大口酒。

張說苦笑,原本應邀前來的大將軍興致其實是很高的,隻是看到了百裏兌,再看應該是有意隱瞞的張說,臉色就不怎麼對了。對於這一點,張說也是無奈。

其實自當年伐晉失敗之後,這大秦國朝堂上的氣氛就變了些許味道。原先即便不親近但絕對算不上相對橫眉的大將軍與大司農之間,有了淡淡的火星。

或許就是在某句話上,或許就是在某件事上,兩位總有些細小的分歧。似乎並不影響大局,但久而久之,明眼人怎麼看不出來?更何況大將軍與大司農的門生之間的摩擦,是無論如何也逃不過眾人眼睛的。

這不,就因為這些摩擦,雙方的當事人沒能控製好力度,給鬧大了。秦帝嬴嗣知曉,一怒之下,就讓兩位離開了京城,隨他們去哪裏散心,心情好了再回來,隻要不在秦都礙眼就成。

這道命令發出之後,朝野震驚,心道難道陛下要對兩位大佬做些什麼了?可沒等朝中大員反應過來,秦帝嬴嗣就將張說秘密宣進了皇宮,麵授機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