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百零八章 我是前任,我叫謝神策(1 / 3)

春季即將結束,四五月份,天氣已經開始回暖,然而在經曆過一場異常的大雨之後,有條件的人便多加了一件衣服。

這裏的有條件,指的是有錢人。

當然,在現在黃河以北的地方,有錢人不多了。至少沒有以前多。

這些剩下的有錢人,要麼是當官的,要麼是與當官的有來往的富商。在河北道即將全境淪陷的情況下,還沒有搬走的,基本上都有些勢力。要麼是配合朝廷的、有獨立勢力的豪紳,要麼就是為官府調集糧草奔走的商人。

然而無論哪一種,現在這樣的情況,都不允許他們安安穩穩坐在家裏享受小妾嫩滑的大腿——總得為生活奔波不是?

這些人一邊詛咒著突然變冷的天氣,一邊感謝這場大雨。

真是這場大雨,在使道路泥濘、轉運速度大大下降的同時,也讓叛軍和燕人南下的速度大大下降了。

大量的降雨使得河水暴漲,河北道縱橫交錯的河道,在這樣的天氣下就成了天然的防護網,然後阻擋了軍隊的南下。一名商人穿著洗的有些發白的衣服走在河道邊,看著征集過來的民夫努力將一輛輛大車從泥濘裏推出來,然後繼續趕路。

“這幾十車糧食,如果往北再走四十裏,能不能從水路?”

“老爺,水路走不通。河水來的太凶,而且一時間也沒有船隻可供運輸,軍隊跟不上,就算運出去了也不安全......”

姓樊的商人皺著眉,然後揮揮手,似乎是要將潮濕的空氣也趕走,不久之後,身邊管家模樣的人小跑到後麵,催促人加快速度。

這是謝神策當年從從河北道開離開的時候,留下的暗線。

當年晉燕大戰,加上水災,燕軍退去之後,擄走了大量的青壯勞力,同時也帶走了糧食。兵災讓更多的人沒有糧食,於是糧價飛漲,為了平抑物價,謝神策進行了一係列的動作,其中就有借緹騎之勢拉攏山東郡商人,進行運作。

這樣的結果是,糧價被壓製下來之後,河北道的土地兼並雖然並未得到抑製,卻被謝裳發現機會,往河北道安插了許多的眼線。

此後謝神策雖然沒有在關注過河北道,但河北道的狀況,謝家一直從未停止過觀察。要不是司馬弼造反來的太過突然,之前又太過隱蔽,掩飾的極好,謝家也不可能一點動靜感覺不到。

樊家成今年三十九歲,真實人生最鼎盛的年紀,而事實上也如他的黃金年齡一般,他的事業,或者說人生,也即將迎來巔峰。

這源於數年前的站隊。

此前三年時間,他一方麵以商人身份經商,打通南北商路,另一方麵,收集關於河北道的情報消息,通過秘密渠道發往謝家。近一年,因為河北道局勢近乎顛覆性的改變,他的工作重點,變為了脅從轉運糧食與刺探情報。

這是相當信任的任命,因為此,他十八歲的小兒子,進了講武堂外堂,雖然是自費,但這在商賈人家之中,算得上野雞變鳳凰,一朝得道了。

自然,這在他的圈子裏,都是一個秘密。

有酒有心事的時候,樊家成會小酌,然後想一想老樊家光明的未來,自我高興一番,煩惱也就盡去了。

小兒子在晉都給自己爭氣,剩下的兒子在身邊給自己爭氣,於是在外人眼中,除了小兒子負笈遊學有些缺憾,樊家香火旺盛,生氣蓬勃。

至於他自己被上頭委任了一個轉運的小官,在他的口中,則成了“不值一提”的小事。

誠然,轉運是旁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但也充滿了危險。

據說叛軍的斥候已經到了黃河邊,因為戰爭和饑餓產生的山匪四處作亂,有些潰軍也會臨時客串一把歹人以填飽肚子。

因此一路上並不太平。

這是最後一批運往高唐州的糧食,隻要這四百石糧食安全到達,他就完成了任務,接下來就可以全家退到山東道,然後經由山東道去晉都——那裏是他樊家新的起點。

一切看起來都像想象中的那麼美好。

然而作為可能是樊家曆史上最重要人物的樊家成,心底裏卻並不讚同此次行動。

這是最後一次往高唐州運糧食.......

高唐州過了黃河就是山東道,這麼做的意思就是,這是山東道甚至是整個大晉,往河北道運送的最後一批糧食。

往後都不再有了。

河北道被朝廷拋棄了,是彈盡糧絕依然據守,還是發現孤立無援之後的投降,其實都已經沒有多少人在乎了。

河北道被拋棄了。

樊家成的心裏有不解,又有理解,他明白作為上位者以大局為重棄車保帥的做法,但又為黑河北道的人悲哀。

你們拚命去保衛的國家,其實已經將你拋棄了。今後再也接受不到大規模援助的河北道,指揮一點一點的被叛軍以及燕人蠶食,甚至都不是蠶食,而是鯨吞。

要死多少人,要破多少家,要赤地幾千裏?

樊家成不知兵事,於是有些迷茫,有些憐憫。

這並不是他想要的。

妻兒其實已經在山東道了,此番出來,也就是他一人,加上那名充當幕僚的管家,其實他也做好了死的準備。隻是看身邊的兩百士兵,他很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