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葉慧,蒲映東心中就無法自抑地傷痛。
他心裏默默地想,她現在在幹什麼?是不是也在想我?分手之後,她想沒想過我?
以前她在南羊,還可以想她,現在連想的權利都沒有了!
想到這輩子和葉慧音訊斷絕,永遠沒有再見麵的機會,他心中的酸痛無法忍受,難以控製地落下淚水。
“the true love belongs to the adults”,廊橋遺夢裏的這句話,以前怎麼就沒注意呢?到今天才真正理解它的意思。
第二天早上起來,蒲映東感覺身上發癢,到後來連頭皮、陰步都開始癢。
他以為是白天晚上都在車間,呼吸有毒空氣的不良反應,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等晚上下班衝過涼換上幹淨衣服,他覺得身上不再癢了,就更放了心。
可是等次日早上起來,他感覺比昨天早上癢得還要厲害,站在工位上一天都不得安生,時不時地伸手撓撓這裏撓撓那裏,難受得不行。
不過晚上下班衝涼後,他又覺得輕了許多,幾乎不癢了。
誰知道次日早上醒過來,這種徹骨的奇癢又纏上他。他覺出了不對,解開衣服光著身體仔細檢查,吃驚地發現身上爬了不少小蟲子。
他又解開長褲,褪下內褲細看,陰步竟然也有同樣的小蟲子,連內褲上都爬得有。
這不是吸入有毒氣體的反應,是蟲子咬的。他打量著周圍,忽然想起什麼,連忙翻身下地掀開墊在身體下麵的紙板,果真發現有一樣的小蟲子。
他隨手再往下翻,揭起存放皮料的紙箱子的外蓋,露出的內蓋板上一層都是小蟲子,密密麻麻地在爬動,讓人毛骨悚然。
他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又去翻其他的箱子,情況也是一樣。
吃過早飯上班的時候,他把鄧家貴叫到小庫房,讓鄧家貴看小蟲子。
鄧家貴認識,說這是虱子,讓他出去買來硫磺皂洗澡就行。
想到自己天天晚上睡在虱子上麵,與虱子為伍,而且現在身體上就爬著無數的虱子,蒲映東覺得都癢到心裏去了。
但是現在是白天,他再癢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去水龍頭邊洗澡,無法忍受也隻能忍著。
因為上班要操作,他手腳還閑不下來,沒辦法隨時撓癢。
這不單是身體的酷刑,更是精神上的酷刑。他感覺自己快要瘋了,鬱積多日的苦悶、失落、傷心一齊湧上心頭。
中午吃過飯,他出去買回來一塊硫磺皂,在水龍頭下洗了個頭,緩解頭皮上鑽心的癢。
洗過頭他獨自蹲到車間門口,讓太陽曬幹頭發,點上一支煙吸起來。
他原來以為到這家皮鞋廠再怎麼樣忙,總還能抽出時間學習備考研究生的,現在看純粹是想當然。
望著眼前說笑著來來往往的工人,他心裏問自己,我難道也和他們一樣,就這樣過一輩子?
不能,絕對不能!這裏不是我該呆的地方,我不能再呆在這裏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他吸著煙,出神地想著心事,沒提防一個健壯的漢子竄過來,劈手奪過他手上的煙扔到地上,隨即又甩手惡狠狠地給了他一耳光,吼道:“他媽的,車間和庫房不能吸煙,你不知道嗎?馬上給老子踩滅了,扔到垃圾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