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張青鬆家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
雖然還有呼嘯而過的車輛,稀稀疏疏的人群,但和七八點鍾相比,已經少了很多。
此時已是深秋,陣陣夜風吹來,讓人感覺格外的寒冷。任宇宏父子二人都憋了一肚子火,不僅沒借到錢,反而遭受了一頓極傷自尊的羞辱。
“你必須變強,變得很強很強,為了一雪今日之恥,更了讓自己的家庭能夠過得好一點,而不是像現在受盡侮辱,卻無可奈何,而不是像現在連三十萬都拿不出來。”任宇宏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如是說。
他長這麼大,還從沒受到過這樣的羞辱。
“你有沒有覺得爹很沒用,連三十萬都拿不出來。”任傑長歎道。
“沒有呀。”任宇宏道:“您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男人,為了這個家任勞任怨無怨無悔,特別是今晚,您為了湊錢給媽媽治病,已經完全放棄了所謂的尊嚴。這是幾個人能做到的?我們窮一時,但不會窮一世,我們父子同心,一起努力,終有一天,可以會讓張青鬆為今晚的話語付出代價的。”
“說得對。想我任傑,經過這些年的頹廢,竟然已經徹底沒有了當年的自信和底氣。”任傑仰望天空,似乎在對兒子說,又似乎在對自己說。
任宇宏發現,此時的父親,不知為何,竟然有了一股睥睨天下,俯視蒼生的氣質。這種氣質豈是一個市井小民所能具有的?
“你明天還要上學,回家去吧。我去醫院照顧你媽媽。”任傑低下頭顱,對任宇宏笑道。那股隨之消失。
“我跟老師請過假了,我跟你一起去吧,否則我心裏不安。”任宇宏道。
“好吧。”任傑想了想,答應了任宇宏的要求。
夜向縱深處滑去,街道上幾乎已經杳無人煙,偶爾有一車輛通過,發出的響聲格外刺耳。
此時的市第一醫院,顯得空空蕩蕩,冷冷清清,不管多麼輕微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任宇宏看了看病床上的正在呼吸氧氣的媽媽,又看了看床邊凳子上的父親。右手在褲包裏不斷的摸索著。褲包裏有石堅留個他的名片。
隻要撥打名片上的號碼,自己立刻就能得到四十萬,媽媽的病也就可以醫治了。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其誘惑實在是太大了。他好幾次把手機都拿了出來,但最後還是放棄了。
“爸,我問你個事。”他鼓了鼓勇氣,道:“如果你急需錢,用某種方法,能很快得到一筆的錢,但是得做一件違背你原則的事,你會不會去做?”
“你要幹什麼?”任傑眉頭一皺,頓了頓還是道:“車到山前必有路。很多時候雖然很困難,但總能挺過去,有些事一旦做了,就萬劫不複,用八輩子也彌補不了。”
“我懂了。”任宇宏點點頭。決定暫時不打這個電話。看看情況再說吧。如果明天情況沒有多大改善,縱然萬劫不複也要打這個電話了。
為了媽媽,萬劫不複又如何?
第二天一早,任宇宏直接從醫院趕到了清溪三中。
第一節課恰好的班主任陳大福的化學課。
陳大福把課本往桌子上一放,幹咳一聲,道:“任宇宏,昨晚你沒來上晚自習,也沒跟我請假。你幹什麼去了?”
“我……沒什麼。”任宇宏站了起來,低著頭,沒多說什麼。在這件事上,確實是自己錯了,但關心媽媽病情而逃課,也情有可原。
“好了,我也懶得說你。你的化學卷子我昨晚特意抽出來批改了,總共14分。別忘了你的諾言。”陳大福從課本中拿出了一張卷子,得意地道。
理科總分750,化學108分,占了很大的分值。而任宇宏才考了14分,考全班第一根本沒任何希望了。
此言一出,全班立刻一片嘩然。紛紛朝任宇宏看了過來,雖然其中不乏同情,但更多的是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