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五王子。”
不知道為什麼,宮裏邊那些大人總會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他,雖然夜以繼日,早已經習慣了那種目光,但當張太醫又一次用無解的眼神看著蘇如雋的時候,他的內心還是會有些許波瀾的。
“有勞張太醫了。”
見著蘇如雋和他身後跟著的小蘭走近了,張太醫便也收了一臉嫌棄的眼神,恭敬的與蘇如雋見禮,背對著夕陽,依稀仿佛裏,蘇如雋天青色的衣衫仿佛也帶了遲暮的煙霧一般叫人覺著縹緲。
那會兒的蘇如雋,約莫也就六歲多吧。
張太醫感慨著,在涼亭裏邊看了蘇如雋臉上的傷勢,按部就班的開藥。
“平日裏沒事不要在太陽底下曝曬便沒什麼大問題了,用點縹緲大陸傳來的玉容膏,三五天便能好透,隻是耽誤了明日的端午宴了。”
藥方一出來,阿紫便拿了藥方,將張太醫送回太醫院的同時順便拿了藥回來。
隻是再是靈丹妙藥,終究是沒有一塗就見效的功效。
那會兒的蘇是國中王族還不興用胭脂水粉,終究是沒什麼良策能夠叫蘇如雋出席端午宴,於是次日他便睡了個好覺。
但平昭並沒有幸免於難,因為上次平昭弄傷了大王子蘇如瀧而被大王禁足,但並不代表重大節日裏就能少了她這位總是逞“凶威”的公主。
若是平昭再大點的話,便能夠知道她現在去參加宴會是有多尷尬了吧?
如鸞宮中,蘇如雋好整以暇的捧了徐澤留下來的書籍觀看,忽然如此想到。
她是南昭最後的遺孤啊。
或許並不是件好事。
正想著,遠遠的便看見小竹領了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過來。
那女子身材曼妙,一身白衣,白紗覆麵,手裏邊抱了一口焦尾古琴,徐步走來,仿佛乘風而至。
蘇如雋還在遐想中,便已經聽到小蘭和小竹交頭接耳的聲音。
“五王子今兒早上還在說,白姑娘若是沒有在大殿之中尋著平昭公主,自會來這憶馨齋的,果不其然,便真是來了。”
“那五王子可算是料事如神了。”
說話聲陣陣響起,步伐聲也大了不少,待得下一刻蘇如雋抬眉的時候,那被喚作白姑娘的琴師,已經走到廊下了,一眼便看見那灰色的步履上點綴的東珠。
“見過五王子。”
這個女人喚作白九蓮,不知是哪裏流落而來的女子,吹拉彈唱樣樣賽卻宮中樂師,不知是哪家的先生才能教出如此高才來,隻是終年白紗覆麵,即使是吃飯也不願意摘下,叫人十分想掀開看看,她究竟是何模樣,才配得如此驚才絕豔。
“先生請坐。”
蘇如雋回過神來,將手中的書本放下,小竹已經和小蘭辭行,隻有那女子一直定定的望著蘇如雋的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王子臉上受傷還是要小心著點,毋碰生水。”白九蓮老實不客氣的坐在蘇如雋身邊的草席上,“若是結疤了,便是一生。”
白九蓮年齡不大,但這話說的卻是飽經滄桑的意味深長。
仿佛是有什麼前車之鑒,當然,那時候的蘇如雋也並沒有聽出來,隻是在多年以後的某一天,才恍然發現,原來那一生的烙印,都叫人唏噓不已。
她是來給平昭授課的,平昭不在,便由蘇如雋來學了,他靜靜的看著白九蓮擦拭她手中的直白無華的焦尾琴,白九蓮也沒有說話,在這一刻,蘇如雋仿佛是看到了白九蓮身上一種無形的力量。
叫人莫名的安定,鎮靜,舒心。
“不知白姑娘是哪裏人氏?如此能歌善舞。”
蘇如雋到底還是個孩子,眉目裏的試探不落眼角,看得本是麵色安詳的白九蓮淺淺一笑。
雖然看不見真容,卻也真的是一笑生世界,有花有草,有蟲有鳥。
“不知殿下是否聽過蓬萊仙山?”
擦拭完琴之後,白九蓮直起身子來,此時小蘭已經從大殿捧來了檀香,按照白九蓮的習慣,將檀香擺在焦尾琴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