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王後正在尋你呢。”
一個小宮女小跑著往坤元宮正門而來,麵色焦急,秀菊回身看了看她,訓道:“慌什麼慌。”
“王後正尋你呢姑姑。”
被秀菊訓了一句,小宮女輕聲說道,秀菊聽了之後,眉頭微蹙,旋即拿手輕拍了那小宮女的胳膊一下,帶著她往王後所在的碧波閣而去。
碧波閣中的地麵早已亂作一團,幾個小宮女正匍匐在地麵上,大氣也不敢喘一口,聽見門口傳來的輕微的腳步聲,才開始鬆了一口氣。
“王後何必動怒呢?”
秀菊邊走邊高聲說道,隨手挑開門口的東珠簾子,便見著了在喘氣的元後,聽聞元後在未出嫁之時也是個賢良的女子,但嫁給大王這些年裏一年比一年絕望,而這一次,在元後看到平昭那張幾乎成為她的噩夢的那張臉時,她知道她徹底淪陷在了隻屬於她自己的深淵裏,怎麼也爬不出來了。
她絕望,她暴怒,她頹廢,但她無法阻擋這個和先王的昭妃長得相似的女人的腳步,下藥麼?不好意思,新王登基之後,任何人在這後宮之中出入都得被嚴厲的搜查一番,像毒藥這種東西完全不可能從宮外遞到元後的手中的,至於動手殺人……
元後的思緒飄遠了,有些恍惚的看著秀菊走到她身邊來為她捏肩拿背,秀菊見王後半晌也不說話,便開口說道:“那昭儀雖然長了一張酷似先昭妃的容顏,但也正是這張臉,叫前朝容不下她,縱使那昭儀再受大王喜歡,昭儀也隻是昭儀而已,不能與王後您相提並論呐。”
“是啊是啊。”
秀菊此話一出,周遭跪倒一片的宮女兒們也應聲說是,期盼著王後能夠早一時半刻的叫她們退下,然而王後聽了這話之後,目中悲切之意更多了幾分,她張了張嘴,但最後什麼也沒說出口。
沒人知道,每當午夜夢回,躺在王後身邊的曾經的王子現在的國王究竟呼喚過誰的名字,那來自睡夢中的呢喃,夜夜催她不能入眠,幾乎成了噩夢。
她想要那個女人死。
“娘娘,太妃娘娘那邊托人傳話來,說是要見見那位新晉的昭儀。”
這時碧波閣外傳來宮女的聲音,叫王後瘋狂的心神鎮定了不少,連嘴角都露出一絲邪異的笑容來,放鬆了緊繃著的身子才感受到秀菊細細的拿捏她的肩膀,緩聲說道:“是啊,我著什麼急,這後宮之中,早有人巴不得她死了。”
元後的這句話顯然有些代入感情了,她們都不得不去想,萬一眼前這個剛剛被冊封為昭儀的雪霽,正是當年被發配王陵的昭妃,該怎麼辦?
別的不說,隻那份先王獨一份的寵愛,便叫人為之抓狂,恨不得扒皮削骨飲血抽髓了。
“王後娘娘看開了便好,如此,便讓奴婢去請吧。”
秀菊停止了拿捏王後的肩,喚了個小宮女兒過來繼續給王後捏肩,便兀自出了碧波閣,領著太妃叫來的宮女一起去了如鸞宮。
如鸞宮中,平昭也才剛剛到宮中,才將那厚重的禮服脫下,換上一件日常的鵝黃色宮裝,便聽見門外有人說話。
“是秀菊姑姑來了。”小青在門外說道,“西苑那邊的雲太妃想見見您。”
“是了,成了昭儀,是該去見見那位老資曆的太妃了。”
平昭聽了小青的話,撫摸自己長發的動作停了下來,話語裏透露出一種莫名的滄桑來,她第一次見那漂亮而又溫柔的雲太妃,還得從與蘇如雋第一回打架開始,因為打架他們倆人破壞了雲太妃才種下種子的花圃,那親切而又略帶責備的語氣,平昭到現在也不曾忘記,但後來的一年一年裏,雲太妃看她的目光開始變得複雜了,封妃之後,每次去拜見,都被以身體不舒服為由拒之門外。
如今雲太妃終於肯見她了,亦或許,想要從一個跟曾經的昭妃長得十分神似的人身上發泄些什麼,看穿些什麼,亦或許是看破些什麼。
平昭都欣然接受,如今的她,很能理解當時的雲太妃心裏邊究竟在想著什麼,先王沒有王後,他的一生後位虛懸,為之等待的女人成了南昭王的妻,而雲太妃,便是先王後宮之中最受寵、最有希望登上後位的女子。
但是平昭出現了,雲太妃一生的心思便落空了。
雲太妃的心思澄明,從第一次見著平昭之時便已經看見了結局,她並不完全是責備平昭與蘇如雋弄壞了她精心伺弄的花圃,更是責備平昭毀了她一生的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