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如雋!
蘇如瀧睜大了眼,死死的盯著那支朝他飛來的箭矢,忘記了閃躲,直到臨近三丈的距離,蘇如瀧才恍然發現,這支箭矢並不是射向他的,而是要取了他懷中的女子的性命!
蘇如雋的武力一向不好,更是沒有練過箭法,這箭卻十分有準頭的對著平昭的胸口而來,她看得真切,箭還沒有到,便刺得她的心生疼。
多年情誼,化為灰燼。
平昭不知道為什麼會想到這句話,等她想到要躲開那箭羽的時候,早已有人撲在她身上,她受不住那分量摔下馬,努力的睜開眼,不是白衣玉帶的蘇如瀧,又會是誰呢?
他癡癡的撫摸著她的容顏,她看得真切,王冠滾落在地,鮮血染上了她的紅顏,他拚命擦拭,她失聲痛哭,護衛他們的勇士將他們圍了起來,卻不是為了守護,高樓上的人從容不迫的走下青石階,眼角流露出一絲莫名的情緒。
“雪霽!”
蘇如瀧低呼了一聲,待平昭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的時候,隻看見一張在她眼前放大的俊臉,那臉上滿是憐惜,隻是那蒼白的唇角掛著的一絲血跡卻叫人觸目驚心。
“從此以後,我再也不能護在你身邊了。”
蘇如瀧遺憾的說道,他似乎還要說些什麼,卻張了張嘴,什麼也沒有說出口,那本是孔武有力的身子護著她在士兵圍繞的方圓之地翻滾著,她看見了周圍士兵的焦慮,她看見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瞳孔漸漸失去了顏色,她看見了力透後背的那一箭從他那左前胸探出頭來,冰冷的銀光打量著她的絕美容顏,箭頭帶出的鮮血落在她雪白的胸前,極其的刺目,平昭嗚咽著,終於哭了出來,她想起她幼時長做的噩夢,夢裏她的母妃,那失去了顏色的瞳孔。
“不哭。”
許是聽見平昭的哭聲,蘇如瀧強撐著眼瞼,抬手想要拭去自己心愛之人臉上的眼淚,卻恍然發現,自己的強自動動手指都難,這是命,但他改變不了命運,他隻是蒼穹底下的一道弱小的生命。
“南昭妖女雪霽禍害兩朝,今日我為平民憤,為安徐太傅在天之靈,賜其毒酒一壺,我傷及兄長,上對不起開國祖宗,下對不起黎民百姓,我願自請入死牢,終身囚禁。”
蘇如雋說的話抑揚頓挫,十分有氣力的敲打著地上的雪霽,她從未見過他如此模樣,悲痛得恨不能自己去死一樣,若不是與他生活多年知道他與蘇如瀧並沒有多少兄弟情誼,她都要被他感動得熱淚盈眶了。
最終,他含笑喂她飲砒霜。
雪霽怔怔的看著那青衣之後端來的紅緞麵白酒壺,張春弦那張老而皺的臉都讓她有些恍惚。
“蘇如雋,你……”
為什麼……
平昭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得到答案,當然,她也沒有被那一杯毒酒鴆殺,隻是當她醒來之後,才知道她又一次被關進了如鸞宮之中,與往回不同的是,這一次的守衛沒有對她有絲毫的同情之色,見她要闖出如鸞宮,隻將在鞘中的刀劍亮出,便將她攔在宮門口,不得再存進半步。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那自請入死牢終身囚禁的王爺已經成為了過去式,是以如鸞宮中早已無人傳膳,這些日子以來,隻禦膳房的阿紫會偷偷的在夜裏送來吃食托付給守衛的將士遞給她,但在這王宮之中,那位禍國殃民的前朝昭妃現在的昭儀早已被英明神武但失手射死了先王的王爺毒死了,雖然平昭想不明白,一開始幫著她掩護身份的是他,到後來又在大庭廣眾之下揭發她的身份的人還是他,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蘇如雋棋差一招,最終在那永無天日的死牢之中再也出不來了,死牢死牢,便是死了也出不來的牢房,從平昭有記憶以來,便沒有聽聞過那樣的地方會有人活著出來。
蘇如雋不會是個例外的,平昭無不惡毒的想到,此刻遠處的鍾鼓擊鳴之聲傳到平昭耳中,她透過如鸞宮牆上的那道蘭花鏤空,看著遠遠的有不少人在議事廳前朝拜,早已該入土的大太監身為司禮監的監正,正拿著一道聖旨站在最高的台階上誦讀著什麼,一旁站了幾個依稀是從飄渺大陸來的高官,人群中央有個小小的身子緩緩往張春弦所站的地方而去,那模樣,依稀便是那因為上學而不怎麼見麵的蘇爵小王……哦不,是小國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