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不慕】第一百零九章(1 / 2)

他們從來都不是什麼人中龍鳳,或者說,她從來都不是什麼遨遊於九天之上那耀眼的鳳凰。

他們互相怨恨,互相傷害,直到血流盡,淚流盡,可能餘生不死不休。

阿玨垂著眼瞼,感覺著自個兒的目光被一道冷光刺傷,不敢睜眼。

“保護皇上皇後娘娘!”

要想要取皇帝的命的人很多吧,這位從民間突然冒出來繼承了先皇皇位的皇帝勤政愛民,目光長遠,啟用上任丞相的風流公子繼任新朝的丞相便是他最明確的舉措,趙時宋上位之前,是皇帝力排眾議將他推上相位的,如今皇帝上位也不過三年,這漸漸走向年老體衰的中年的子虛皇朝已是稍有氣色,不可否認的是這位年輕的皇帝識人之明,用人之厲害。

與人下棋最是懼怕那走一步看四五步的人,樣樣推敲,工於心計是何其的可怕,從政者亦是如此,若是皇帝愚昧一點,反而不會有多少人急於取皇帝的性命,溫水煮青蛙豈非不耗損什麼人力物力?

可惜的是,這位皇帝太過英明了點,阿玨背靠在楠木椅上邊用金線繡滿鮮活的龍鳳的軟靠上,垂著眼瞼拱著手看馬車外的廝殺,那寬大的禮服衣袖擋住了她陰霾的視線。

拉馬車的八匹馬早已是被人上前安撫著,禁衛軍將馬車牢牢圍住,四周的百姓如潮水般退卻,隻為了不被波及池魚,這一場開場有些叫人意外的刺殺結束的異常的快,手起刀落,禁衛軍獲勝,鮮血很快被收拾幹淨,正逢著徐蘭手中捧著暖爐疾步走來,車簾子被皇帝放下了,阿玨看不清前來報告的禁衛軍統領換做了何人。

“臣救駕來遲,讓皇上、皇後娘娘受驚了。”

這聲音低沉而成熟,會是哥哥給她安排的必勝棋子嗎?

阿玨心中一驚,皇帝的手卻忽然不適時的擱在了她的左臂之上,隔著重重衣衫,阿玨也能感覺到身邊的人掌中炙熱的溫度,幾乎要將她手臂上久久不愈的傷疤灼裂。

得快點好起來啊,入春之後馬上就要入夏了,若是發炎感染了就不好了。

阿玨抬了抬羽睫,目光從車外收回,落在車內那握著她手臂的手上。

“朕和皇後都無事,不要耽誤了行程,快上路吧。”

皇帝的聲音傳出車簾子,此刻他卻是正飽含深意的望著他的皇後——阿玨,他這樣的目光反倒是叫阿玨覺著有些羞澀。

“這城防做的也太不盡心了。”

皇帝歎了口氣,將阿玨拱著的手按了下去,當她的手觸及冰冷而又有些硌手的禮服時,她的額頭上已是印下一道軟棉的略帶溫熱與冰冷的吻痕。

阿玨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隻看著那滾動的喉結在她眼前,在窗外的陽光下照著,那般清晰明亮,叫她渾身發軟,也渾身僵硬。

他的鼻息就在她的額頭之上,溫熱的散著,盤旋著,落在她的臉上。

像是恩賜一般的存在。

“皇上……”

徐蘭急急的走近被禁衛軍圍著的馬車,雙手奉上皇帝令他去拿的暖爐,但那大膽的眉眼卻低的晚了點,見著了龍鳳和鳴,帝後交頸。

“唉。”

一聲輕飄飄的歎息從皇帝的口中發出,他鬆開了阿玨那插滿珠翠的如雲黑發,分明看見了自個兒家有些叛逆的小皇後目中的那一絲情動,有幾分可惜的勾了勾手,叫徐蘭將暖爐送上馬車。

徐蘭上車之時皇帝已經坐正了身子,目不斜視著,但一隻手還是沒有鬆開皇後那擱在膝上的手,在那般天光之下,那一隻大手握著兩隻如玉一般的小手。

時光眷戀,成了永恒,便是阿玨的目光落在這兩隻交疊在一起的手時,眉眼裏也看的複雜了起來,她看著徐蘭在添了幾隻無煙煤之後徐徐退下。

四麵透風的馬車裏邊多了幾縷餘熱,阿玨整了整自個兒身上被皇帝擺弄得有些淩亂的衣衫,餘光之中見著皇帝擺擺手,便聽著徐蘭唱道:“帝後起駕——”

馬車又開始以龜速前行,阿玨端坐在馬車之中,車簾子隨著車身擺動,餘光之中見著一個英武雄壯的背影指揮若定,沿途百姓又聚集在馬車兩旁,徐徐跪下。

自此,這長長的大隊伍算是平安出了上京城,阿玨終於得見那禦前領著禁衛軍護駕的新統領——楊事業的正臉。

那是一個甚是英武冷峻的男子,眉宇之間照射著一種揮之不去的陰鬱,見到皇後下馬車,忙躬下身子。

“統領打哪裏來啊?”

“江南。”

“原來江南的煙雨裏邊,也會生出楊統領這樣的男子。”

嘉澤扶著阿玨在上京城外十裏處的登科亭中歇息,她的身後俱是一應端著茶點的宮女,太監羅列在阿玨休息的附近,楊事業被阿玨領著,若有若無的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馬車之上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