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值春和景明,暮雲春樹發新芽,寒木生春華,紅情綠意,晨鍾昏鼓,流水桃花,江南山色,此中意最濃,無怪乎文人騷客都愛來這裏吟吟詩作作曲什麼的。”
次日一大早,玉半山便拖著還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知曦起床登九龍山,九龍山地勢並不高,九個峰頭高低錯落有致,遠看琳琅,走近了也覺得雅致,因著昨夜下雨,次日的水汽濃厚,重重的壓在玉半山雪白的衣衫上邊,清晨冰冷的露水滴在玉半山歇腳的涼亭之中,寒徹骨髓,他捧著熱茶,遠遠的望著如雞蛋黃一般的太陽從淡淡山色之中升起,蒸發了山間的霧氣雲蔚化作紅霞,山間盛開的野花散發著淡淡幽香,草木濃密,遠遠的望著九龍山下的溪流,在霧氣的遮擋之下,也有那麼幾分俏皮感,宛若鄰家的孩童,若說真是有什麼美中不足的地方,便是在上山的路上莫名的多了一處小墳丘,墳丘雖小,卻也是有名有姓的,刻著碑銘,字跡雖然是差了點,但也是說的有頭有尾的,卻是昨日聽聞的那件風聞之中的主角之一——原是深宅的主母埋葬在此。
玉半山有些皺眉的望著那座小墳丘,而一旁尚還在打哈欠的知曦則是在心裏底裏默默的腹誹著,實則三皇子你啊,也快算成那些個文人騷客了,忽而看見道路旁立著的墓碑,知曦打了個冷噤,口中念道:“罪過罪過。”
她甫一看見著九龍山上埋葬的墳墓,心中便有些不悅了,這九龍山是當地的縣令特地劃出來的風景建造區,為的便是招來文人墨客駐足,一則是傳播江南城的名號,二則是想給自個兒的功績上填一筆,想來自個兒也沒有料到真有這樣不懂法的刁民在自個兒的轄區裏邊違背他的政令了,知曦雖則不是很懂這些,但這隨意埋葬在這裏的墳墓遲早是會被挖走的還是知曉的,隻是她與玉半山難得來這一次,正好撞見了,心中大為不悅。
“罷了。”
玉半山罷罷手,示意知曦別去計較那些,他本身故地重遊,便隻是過來看一下而已,何必要去打擾一個逝去的靈魂的安寧,就讓她躺在這裏,每日早晨看朝陽升起,晚上看日暮頹西,豈不是更好?
他如此想到,飲了手中的熱茶,在江南城中晃蕩了兩日便啟程回了烏有皇朝。
知曦雖是不明白一向很是看重效益的烏有皇朝三皇子怎的會浪費這些個時間在這子虛皇朝的江南城中逗留,但她也知曉,那裏,應當是有些與她毫無幹係的回憶。
那是一座關於回憶的城,而玉半山已將自個兒鎖在那座城中多年了。
玉半山眨了眨眼,拱著自個兒的衣袖看著天外的流雲萬千,時而又飛鳥掠過,在天上留下一抹殘影。
“公子,為何您的香囊褪色了,要換個新的嗎?”
知曦理了理馬車裏邊的衣衫,忽然翻出一個做工略有些粗糙的荷包,略顯舊色的香囊之上依舊是能夠看得出上邊曾有一抹豔烈的紫色,她有些猶豫著要不要扔掉,便探出頭來看自個兒愈發的有些不愛幹淨的公子哥兒——他就那般坐在草地上,雙手撐著身子,幾乎是呈四十五度的望著天空,有幾分憂鬱的神色愈發的叫知曦覺著刺痛了自個兒的雙目,當然,如果忽視了自個兒家公子哥兒不遠處的那一坨黃色的東西的話,知曦覺著這畫麵好極了。
“不必。”
玉半山看到知曦手中拿著那個與他旁的香囊相比略顯拙劣的香囊,忙從草地上坐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馬車旁搶過知曦手中的香囊塞進自個兒袖中。
“這是公子一個很重要的人送給公子的嗎?”
知曦心知,自個兒家公子是有多嫌棄那些個做工良秀不齊的東西,便是衣衫上劃了一根絲線都會丟到一邊的漢子,怎麼會受得了一個有許多線頭的香囊呢?
若非是重要的人送的,他怎麼會珍藏許久,怎麼會如此緊張呢?
想到這裏,知曦麵上的神色有些黯然。
“是,上路吧。”
玉半山眨了眨眼,沒在說什麼,隻是將自個兒剛才坐過草地的外袍脫了下來丟給她,自個兒徑直坐上了馬車。
“好。”
車夫是個沉默的男人,一路上聽著玉半山與知曦兩人說著話,除卻必要的語句,知曦聽不見這位一直坐在車轅上邊的漢子的說話聲,感覺便像是個機關人一般,玉半山這一路上心事重重的,話也少的很,此刻上了馬車,登了腳上的鞋子將一雙白淨的腳擱在茶幾上邊,便自顧自的從暗櫃之中翻出本書來看了,不再搭理知曦。
這一路行來,枯燥無聊的叫知曦有些爆炸,直到有一天,玉半山忽然開口說道:“你想聽聽我的故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