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兒!”如意在身邊丫鬟的攙扶下站直了身子,好看的眉頭微皺,“妹妹怎的如此狼狽?莽莽撞撞的,恐是有失烏有皇朝皇室的體統。”
“姐姐教訓的是。”知義稍微正了正身形,朝如意行了一禮,等如意進了書房舒坦的打了兩個噴嚏離去,她隻是暗中搖頭,今日這呆愣愣的模樣全是當日主子指點,才使得玉半山與她玩笑親近,隻可惜如意身邊的晴兒並沒有如她所願大鬧起來。
她不知,她走之後,如意行到玉半山身邊,她本是要為玉半山奉湯的,此時見了書桌上的那幅水墨畫,卻是一愣。
“怎的?知義還小犯呆,你跟隨我十餘載,也還未長大?”
玉半山靠在椅子上,原本挽進羽冠裏的長發不知何時被編成了兩股麻花辮,精致絕倫的羽冠被棄在地上,似是磕壞了一角,玉半山的發很長,編完後束發的金色發帶迤邐在地,一身雪色長袍,麵如冠玉,眉目在窗外的陽光下顯得特別亮眼,他的嘴角含笑,那笑足以讓人醉倒。
“妾不敢。”如意恭恭敬敬的低下頭顱,她的頭上珠翠瑩輝,連肩上都點綴著金飾,美則美矣,隻是再不複那人的美。
“十餘年了,人果然是會變的,你倒是越來越不知曉自己的本分了。”玉半山笑著看如意,如意看著那雙星辰般的眼睛,但她知道,他其實是在看另一個女子。
一個現在和她長得十分相似,過去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思及此,如意緊了緊自己袖中握緊的拳頭,人心都是肉長的,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玉半山的心卻沒有絲毫改變。
這人怎麼能夠如此鐵石心腸……
“妾知錯。”如意眼神爍爍的垂下頭顱,奉上熬好許久的八珍湯,多年以來扮作他人,心中的苦怨誰能知。
她本是寧王家的郡主,隻因幼時在宮延之中遙遙的看了玉半山一眼,便開始了豆蔻年華裏的少女含春,後來數次相見,更是被那滿腹詩文所折服,立誌要嫁給三皇子玉半山,那時的上京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滿城都在談論她與他的風流韻事,那時的她羨慕能夠日夜陪在玉半山身邊的紫衣少女。
“你叫什麼名字啊?”
花園裏杏花紛紛落下,落在那紫衣女子的手心,她的烏發因為一場風的撩撥而有些繚亂,烏發上紫巾若蝴蝶飛舞,她關注的不是她淩亂的發,不是她掌心的杏花,而是她手中的三尺青鋒,那時的她尚不知那紫衣女子是一名殺手,隻當是個惜劍的婢女,看著從她掌心飄落的杏花歎息,怎想過尋常婢女哪敢在三皇子的府邸隨意起舞。
“奴婢紫衣。”紫衣女子不卑不亢的說道,收了手中的劍,亦有些好奇的看著如意。
三皇子府中丫鬟仆人不少見,但是官家小姐卻比稀世珍寶更難見,畢竟三皇子還未成婚,也尚未收妾,所以這府中能見到的外人少之又少,紫衣思量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前些日子她曾隨三皇子入宮參加皇帝的壽宴,眼前這女子在宮延上一曲《獻桃》得了皇帝的賞賜,她卻不要金不要銀,將黃金白銀悉數換做白麵饅頭賞給了城外的乞丐,此舉在上京一時也成了美談,許多官家子弟上門提親恐怕已經踏破了寧王府,而這時機她卻來了三皇子府中,這其中真意,難免呼之欲出。
“紫衣紫衣……那你家可有紅衣黃衣青衣什麼的?”聽了紫衣的名字,如意笑了,那時的如意當真是美,上京有人曾用這樣的話來形容她——“俊眉修眼,顧盼神飛,文彩精華,見之忘俗”。
隻可惜後來的她為愛癡狂,竟是剝皮換骨,活成了他人。
“郡主說笑了。”
兩人正說著,剛才把如意拋在路邊的丫鬟已經匆匆找來,原來是寧王在府中做客,在書房與三皇子密談,想必是又要有任務給她了,思及此,紫衣的眼中神光暗淡,帶著如意遊園也有些敷衍。
三皇子府占地麵積十分得龐大,大小有三十六個花園天井,假山亭台也數不勝數,雖然相比皇宮來說隻是彈丸之地,但也足以讓如意那嬌貴的身體承受不起,但奇怪的是直到有丫鬟來喚她去前廳,也沒有說過一句累。
這是個十分能夠忍耐的姑娘。如意給紫衣的第一個映像不是她有多美,而是她的性格有多麼能忍,看來三皇子注定是她的囊中物,得不到誓不罷休……
不知為何,紫衣想到這裏,心裏居然隱隱作痛。
“研個墨都能發呆,你看看你,袖子上全是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