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媽媽家裏邊人少,隻她一個,她眼睛也不好,平日裏生活大多是拜托了周圍的鄰居,家裏邊的田地也是,她自個兒在家裏的時候也覺得無聊,自白九蓮與孔笙來了之後,這隻有一進的院子裏邊也多了幾分人氣,胡媽媽一直以為晚年忽然得了倆兒女,以為他們不會再離開。
白九蓮是這樣以為的,孔笙也是這樣以為的。
這樣平淡如水的生活大抵是不會再出現任何波瀾,不會再有任何變故,但事情總是會有變故的。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
魯城的衙門果然是極其閑的,不過兩日,關於在廢墟之中的倉庫之中發現的兩具骷髏的案件已經是有了進展,公告貼在了衙門口,胡媽媽帶著白九蓮與孔笙出門遛彎的時候看到,白九蓮表示很是意外,依著她往日裏所見到的官文奏折之中,極少有官員的破案速度會如此快,她有些不信邪的拉著胡媽媽往前走去,在眾多民眾之間擠擠攘攘中看去。
隻見上邊用極其端正的筆觸寫道:經查證,城西槐樹巷房屋廢墟倉庫之中發現的兩具骷髏,一具男屍,一具女屍,男屍經查證,身長八尺,身上骨骼有多處損傷,是死於重傷,女屍嬌小,五尺三分,身上骨骼具無傷口,骨骼發青,是服毒而死。
嗯,這是最新進展。
白九蓮有些無奈的想到,正要走出人群,卻不知為何,眼前的人群開始晃動,天地開始失色。
“小白……”
隻聽得耳邊有人發出一聲驚呼,再是別的已是聽不清了,這聲驚呼自是孔笙發出的,他急忙鬆開了扶著的胡媽媽,忙將白九蓮接住,避免了她就這樣和大地親密接觸,圍觀的人群已是退散開來,任由他麵色凝重的抱著白九蓮一路分花拂柳離開人群。
“哎,姑娘怎麼了?”
胡媽媽眼睛不好,抓著人群中一個穿著顏色有幾分與孔笙相似的人問道。
“我怎麼知道,您快自個兒跟上去看看吧!”
那人也是一臉莫名其妙,好端端的,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這人說暈就暈,不是碰瓷是什麼。
胡媽媽聽了那人的話,忙眼巴巴的去尋孔笙與白九蓮,可這人海茫茫,一眼望去皆是影影憧憧的,看誰皆是,也叫她一臉茫然的站在街上,直到王肅路過,將胡媽媽接回家中,隻是那空落落的一進的院子裏邊。
白九蓮沒有回去,孔笙亦是。
“他們在魯城無親無故的,不回這裏能夠去哪裏呢?”
胡媽媽喃喃著,可惜王肅不會說話,不然定是要告訴胡媽媽,人生病了自是要去醫館看病的啊。
但王肅不會說話,他低著頭離開了胡媽媽的家,隻剩下胡媽媽一人站在院子門口,她摸索著往祠堂走去,沒看到熟悉的白影與黑影,有幾分失落的坐進了祠堂裏邊那老舊的梨花木椅子上邊,兩眼茫茫的望著前方。
眼前黑漆漆的,心中滿是無望。
“他們會去哪裏呢?”
胡媽媽自言自語道,直到深夜,王進、王肅、王放田裏邊回來之後要將農具擱在胡媽媽家裏邊,見了祠堂裏邊還點著蠟燭——這是孔笙的習慣,習慣在深夜裏邊點隻蠟燭,照亮黑夜。
王進見了胡媽媽還坐在椅子上邊等著孔笙與白九蓮回來,便告知了胡媽媽,白日裏聽人說了,孔笙是帶著白九蓮去了城東的醫館。
畢竟孔笙與白九蓮這兩個人兒在這魯城之中是那般出眾,宛若鶴立雞群,便是不認識的人也要在背後討論幾番這兩人的儀態,況且子虛皇朝不及烏有皇朝,大街之上摟摟抱抱不成體統,隻一下子,便傳遍了魯城,便是他這個下地做農活的人都聽了一二。
“這樣啊,那你也快早點回家睡吧。”
白九蓮與孔笙不在,胡媽媽沒心思去煮飯,是以沒有招呼王進三兄弟吃晚飯的心思。
此刻夜漏三更,王進更是沒有幾分要腆著臉留下來吃飯的意思,放完農具交代了胡媽媽幾句便帶著自個兒家兄弟們回家造飯了。
城東,一座醫館之中。
坐診的大夫有些戰戰兢兢的站在一扇有幾分透明的屏風後邊,偷偷打量著屏風內的一切。
屏風內,一個女子趴在看診床上,身上衣衫半褪,本是光潔到帶了幾分誘惑的後背上邊插滿了銀針,再往上邊,那滿頭烏發之中若影若現的,亦是銀針,密密麻麻的,看得叫人頭皮發麻,孔笙坐在白九蓮邊上,細細的品了一盞香茗,借著蠟燭之中的光輝觀察著白九蓮後背上的銀針,顫顫巍巍的抖動著,一絲絲細小的毒素漸漸從她的體內被逼出來,盤旋在銀針上邊,便是銀針也成了烏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