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老掌櫃的聽到那小夥子聲音這般急,忙放下手中的包子穿了蓑衣出去。
外邊的雨勢甚猛,一腳踏出客棧,便是一隻腳都是泥濘,看著便叫人有點不想出門,老掌櫃的走得很快,將客棧大門打開,問那位白九蓮有些眼熟但並沒有見過的小夥子話。
“虎娃他奶在地裏邊……”
老掌櫃的捂住他的嘴之時,他已是將大半的話說出來了。
“虎娃還在裏邊。”老掌櫃的低聲說道,“現在人回來沒有?”
“阿柏跟幾個兄弟已經背著回來了,這白事該怎麼辦?不叫虎娃知道嗎?”
那小夥子見老掌櫃的話說的輕,他便也說的輕了不少,兩人站在大門口說話,一陣大風刮來,便也浸濕了衣帽,風中並著落葉,顯得有幾分蕭瑟之意。
“虎娃還小,又依賴那老太太的緊,還是不要告訴他老太太的事了,倒是他父母在上京城,也叫不回來,這白事還是有點難辦的。”
老掌櫃的說了幾句,秋卉見著雨大,也不放心自個兒爺爺的身子骨,是以便站在大堂外邊喊了一句:“爺爺,阿慶哥,進屋來吃點早飯吧。”
“不了秋卉妹妹,我這還有事,回頭再來。”
阿慶亦是大聲的回道,與老掌櫃的說了兩句便扭頭走了,老掌櫃的也轉身回來,將濕答答的鞋子脫下來擱在屋簷下,一抬頭便見著了孔笙從自個兒房間出來,下雨天土腥味甚重,這老掌櫃這鞋子在泥裏水裏過了幾圈,那味兒聞在老掌櫃的這個常年聞著土腥味甚至是聞著土腥味長大的人鼻子裏邊亦是甚濃,他見著孔笙過來,便將鞋子挪了位置擱在走廊邊上。
“孔先生早啊。”
老掌櫃的有點窘迫的說道。
“早啊,這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情嘛,掌櫃的這樣早起來。”
孔笙拐角進大堂,大堂之內坐著的三個人齊刷刷的望著孔笙,數虎娃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最吸引孔笙,眼睛腫腫的,有那麼幾分才哭完的可憐相,此刻咬著秋卉伸過去的勺子吃的甚是歡騰。
“是鎮上要有白事了。”
老掌櫃的搖了搖頭,一麵說著一麵去自個兒屋子裏把濕衣服換下。
虎娃還有些茫然的望著自個兒的秋卉姐姐,奶聲奶氣的問道:“傑傑,什麼是白事啊?”
“就是白色的事,像許先生的衣角一樣白的事。”
秋卉麵不改色的說道,低著眉給虎娃喂粥,白九蓮看了看自個兒有幾分灰撲撲的袖角,心中慚愧萬分。
“哦哦。”
粥 流出虎娃的嘴角,虎娃舔了舔舌頭,甚是乖巧的點了點頭。
孔笙還在思量著鎮上的白事是什麼事,忽而看見虎娃在客棧之中蹭飯,心有所悟。
“雨下得這般大,待會兒還要去看店鋪麼?”
白九蓮用過早膳,有幾分憂愁的望著屋外的大雨,沒有絲毫要停的意思,這樣的大雨之下,便是屋內,也是甚是潮濕,白九蓮坐著不是,站著也不是,掌櫃的見了,忙在大堂裏邊生了個火盆子。
“不去了吧。”
孔笙摸了摸自個兒的肚子,在大堂之中站了會兒,往廚房走去。
“一到下雨天,這木屋子就潮濕的很,兩位先生還請擔待點。”
老掌櫃的將火盆子燒在屋子角落裏頭,火舌溫柔的舔舐著空氣裏邊的濕氣,溫暖漸漸傳遍大堂裏邊,白九蓮見了,忙挪步到火盆子邊上,將她下樓之時淋得濕答答的衣裳烤了烤。
孔笙住在一樓的,雖然有點悶濕,但衣衫到底還算是幹的,他自個兒甚是熟稔的從廚房裏邊給自個兒盛了粥,搬著四方桌上邊的鹹菜吃。
這些日子仿佛是吃的很不好,孔笙比來時似是瘦了一圈了。
“掌櫃的不必將這些瑣事記在心裏,俗話說心寬體胖,少些煩憂的事也是好的。”
白九蓮意有所指的望了望孔笙那甚是低調的藏青色的背影,長長的黑發披在他的肩上,許是瘦了些,許是天色昏暗了些,在白九蓮的眼中,孔笙看起來竟是多了那麼幾分陰柔來。
“多謝。”掌櫃的暗自舒了一口氣,聽了白九蓮說是要去看店鋪,便開口問道:“先生怎麼想著要去找店鋪啊?”
之前白九蓮尋思著要選個址辦個私塾的時候便是掌櫃的幫的忙,雖然隻是說了幾句,但好歹也是一份功勞,是以再次聽到白九蓮說要尋個什麼鋪子之時,便小心翼翼的開口了。
“這位孔先生說是要在琅琊鎮開個醫館來著。”
白九蓮一麵烤衣服,一麵答道,說話之前,黑色的頭發絲垂到了火苗之上,一下子便被燙的繾綣起來,白九蓮有幾分心疼的退後了一步,放下自個兒的衣袖,摸著自個兒可憐的一撮頭發發出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