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我又能怎麼樣呢?我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攔駕求官的落魄草民了。”
聽了葳蕤的話,虞濱宮莫名的笑了,嘴角挑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兩人說話之間,那位小販已是將虞濱宮的豆花和攤餅端了過來,葳蕤叫了豆漿、鹹蛋和白粥,一主一仆少有的無言。
當年攔駕求官的虞濱宮是什麼樣子的?一身雖無意氣風發,但卻也沒有尋常草民那般的低賤之氣,雖則一身普通衣束,但足以讓許多含春的少女傾心不已。
彼時的葳蕤雖然還沒有跟隨虞濱宮,也從未見識過那時候的虞濱宮,但坊間的傳聞,卻早已是風聞已久了。
兩人各懷心事,吃罷早膳,與小販結過膳食費便走了,直到走了許久之後,忽然間有人心有所感,對著端早膳的小販說道:“小哥,你這攤上可是來了一位貴人啊。”
“那要是真有位貴人,我便求求他賜我個店麵,不求多大,但求有個落腳地,免除我這整日裏挑著擔子走來走去之苦。”
那小販也是個風趣的人,聽完這位老主顧說的話,開著玩笑將早膳端給他,不過他這話卻是一語成讖,虞濱宮雖然沒有真的給他個店麵,但虞濱宮在南昭的風評一向是極好的,京都百姓更是無人不知,天色漸漸明亮,傳言如虞濱宮的步伐一般走得飛快,雖然那人沒說來那小販的攤位吃早膳的人是誰,但誰也都看得出來,在這樣的清晨之中,這兩個男子絕對是這京都的大街上邊最是獨特的一對,自此之後,這小販的生意便一發不可收拾的好,畢竟誰人都知道,南昭國的相國品味高潔眼光獨到的,當然了,這是後話。
用過早膳,虞濱宮便歸心似箭,隻想回府中看看自個兒家那倒黴悲催的小白怎麼樣了,隻可惜並沒有什麼好的進展,反而是王秋閣中莫名的多了一股藥味,那味道甚是熏人,迫得相府的管家正在指揮著人開窗通風,便是菡萏也是令人四處點著熏香熏著屋子的四角。
藥味從孔笙暫住的客房之中傳來,虞濱宮在孔笙的門前轉了幾轉,終於還是忍不住推門而入。
孔笙給人的感覺一直是個把自己收拾得幹幹淨淨的小夥子,一身藏青色的衣衫,大多數時候都是聞不見一點藥味的,此刻虞濱宮掩著鼻子入門,隻見著房門之中,擺著一排排藥爐子,房中所有的窗戶皆是洞開,柴煙味與藥材味俱是從這裏飛出房間外,引得相府之中雞飛狗跳的,隻是孔笙此刻沉浸在試藥之中,並不知曉。
他坐在藥爐子後邊,寬大的袖子垂在地上,便是要被藥爐之中的柴火的火星濺到了也不知曉,隻是口中喃喃著這個不對那個不對。
“孔大夫,你這是……”
虞濱宮抬步入房門,便看到相府之中他搜羅了許久的藥材都全在這裏了,本是珍貴的藥材此刻卻像是不值錢似的丟得到處都是,孔笙坐在地上,虞濱宮看不清他的麵孔,卻看得見他頭發淩亂,許是一晚上沒有睡的緣故。
“我找不到辦法……”
孔笙滿是頹廢的抬起頭來,目色之中滿是悲滄與傷痛,虞濱宮被孔笙的目光看得一驚,原來,他是存了這般的想法,虞濱宮快速的將自個兒心中升起的那一絲驚妒掩藏於心底,在孔笙麵前坐了下來。
“一晚上實在是太強人所難了。”
虞濱宮實則自個兒心中明白的,也如此安慰著孔笙,隻是此話一說出口,孔笙便是默然了,過了許久,孔笙才緩緩開口叫虞濱宮去休息一會兒,虞濱宮點了點頭,吩咐了王秋閣中的丫鬟家丁幾句,便自個兒回了屋子就寢,隻是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便是他不停的告訴自個兒,是時候該睡覺了,卻也是睡不著,抬手從枕頭底下翻出一本書來,翻到最後一頁,目色靜靜的望著那兩個頭頂著天,腳踏著地的小人,畫工拙劣,卻已經有了泛黃的跡象。
“小白……”
一聲歎息自虞濱宮的口中溢出,他將那一本書細細的擁入懷抱,閉目細細思索,回憶。
崩是何毒,虞濱宮再清楚不過,因為這毒,本便是他帶入這花花世界的,那世外的緣定村中,載歌載舞的村民,熱情好客的村長,滿山盛開的桃花,桃花之下,是纖陌交錯的道路,是屋舍儼然的景象,可惜的是那一場滔天的大火,燒毀了一個陶淵明《桃花源記》中的世外桃源,毀了一個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間的地方,可崩這毒,卻被他收藏於袖中,帶出了那一座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