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管你是人是鬼,為何你屢屢破壞我的好事?"鐵弦錚憤怒了,衝著她大吼。
"挖人家的墳還是好事?"白衣少女歪歪頭,不解。
"我……"鐵弦錚理虧,接不上話。
"你養僵屍的方法不對。你看,這裏的土質雖陰寒,但墳邊有蟻穴,屍體容易腐壞。養僵屍的屍主最好為陰命之人,你選的恰好是陽命。對了,你會不會驅策僵屍的心法,如果不會,必遭僵屍反噬。"
"……"鐵弦錚更接不上話了,如泥塑木雕般呆滯。
"你好像什麼都不懂,算了,就讓我師父在棺材裏快樂地腐爛吧。"白衣少女打了個嗬欠,"好困,你不要再三更半夜來打攪我,我想睡覺。"
"師父!"鐵弦錚撲通一聲跪下,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白衣少女驚愕地張著小嘴,睡意全被嚇跑了。
"師父。"
"我不是你師父。"
花音氣惱地再三糾正。早知道會惹上麻煩,當初她就不該隨便把死師父埋在這裏,更不該守靈百日,還不該貿然現身。
最最不該的,她不該心軟救了被野狗圍攻的鐵弦錚,還把他帶到樹屋裏。執拗的鐵弦錚,在樹下站了三日,說要拜她為師。
"師父,你就收下我吧。"傷痕累累躺在花堆裏的鐵弦錚,念念不忘他的目的。
"為什麼你一定要學邪術?"花音好奇地問。
"我要報仇!"他咬牙切齒。
"哇,是有人奪你妻子還是滅你滿門,你這麼恨他?"花音更好奇了。
鐵弦錚雙目圓瞪,一腔悲憤脫口而出,"他們侮辱我的師門!"
"你挖我師父的墳是不是也侮辱了我的師門?我是不是應該立刻馬上把你踢下去喂狗呢?"花音摸著下巴考慮。
"……"
"你看,其實這種仇恨真是莫名其妙。"花音抱起一堆花蓋在鐵弦錚身上,說,"前些天,我師父碰到兩對人馬仇殺,他去勸解,一不小心就嗚呼哀哉。那兩方的人也互砍死淨,我挖個坑把他們埋了。本來他們可以活得好好的,卻因仇恨送了命。我師父更無辜,被仇恨連累。按理說我應該為師父報仇去殺了那兩方的家屬,然後他們的親屬又來殺我。這樣殺來殺去,死的人隻會更多,有什麼意義呢?"
從來。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鐵弦錚的心被甜蜜的花香包圍,漸漸柔軟起來。教主隻會讓他多睡覺,睡好覺,何曾如此溫言軟語撫慰過他的心靈。所以,他差點被心魔控製,差點鑄下大錯,幸好,他遇見了她。
月光照進樹屋,映著花音娟秀的臉龐,如月光般聖潔。躺在花堆裏的鐵弦錚,密密匝匝的花瓣覆蓋了他的身體,也薰香了他初開的心扉。
花音收留了鐵弦錚,因為他說無處可去。
早晨,鐵弦錚幫花音采集鮮花裝飾樹屋;白天,鐵弦錚幫花音揀拾枯骨好好安葬;夜晚,他們沐浴在花香中,花音講她隨師父四處遊曆的趣事給鐵弦錚聽。
花音也是孤兒,她的師父在江湖默默無名,卻有很多奇怪的本事,最喜歡幫人排憂解難,就算因此送命也不後悔。
"我們都很幸運,雖然被父母拋棄,但遇見了師父,能平安長大也是福。"花音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