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如同沉睡的雄獅蘇醒。空氣為之跳動,就連房間裏的桌椅,也仿佛為了迎接它的到來,全部懸浮在空氣中。
“我說對了吧!”她在身後盯著他,臉上浮現一抹瘋狂,就像是一個可怕而奸詐的小惡魔,“嗬嗬,看來是我說對了。”
他沒有應答。桌椅爆裂產生的木屑瞬間將這裏變成了一片地獄,原本空蕩的房間裏也黯淡了幾分。
“不用你們管!”簡靈兒秀發在飛舞,聲色俱厲地朝著門外吼了一句,那幾道神識才退了出去。
被禁錮的空氣再次被解開,木屑簌簌落地。“時間不早了,”他說,同時手中還沒捏碎的念珠又動了起來,“告辭。”他踏出那個淒冷的房間,將自己融入無盡的黑暗中。
※※※
雖然薄義樓的生意很冷清,但趙世昌依然恪盡職守,這是他多年來養成的習慣。十七年前,他發了一筆橫財,開了這家薄義樓。
“趙老板,為什麼你的酒樓要叫薄義樓?”風不渡剛從外麵回來,“難道是因為天下的人都薄情寡義嗎?”
一連兩個莫名其妙的問題讓趙世昌有些猝不及防,但是他還是笑著說道:“就連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都如此,你要說還有不那樣的吧,”他猶豫了一下,“——嗯,這個信則有不信則無。”
風不渡點了點頭,像往日一般走上了樓。
“小二,把熱水給貴客送去。”趙世昌用手指著風不渡的背影。
“小二”原名應該不叫小二,但是別人問起時,他也不願意多說。除此之外,聽說他曾經經曆了一場大火,所以身上的皮膚和臉都被毀了。但是好在薄義樓客人的心理素質都超高,所以他才能在這裏待下去。
“好咧。”小二應了一聲,步子十分矯捷,很快就端著一盆熱水朝著樓上走去。“天字號的貴客哎,我給您送熱水來哩。”
“進來罷。”風不渡低沉的聲音從房間裏傳了出來。
小二輕推開房門,發現風不渡將一杯茶放在嘴前,半天也不喝卻又不放下。於是問道:“風先生,這茶不好麼,要不我重新去給您沏一壺?”
風不渡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在月台下小有威望,所以有些人便以“先生”尊稱他。
“沒事,不是茶的問題。”風不渡從沉思中醒悟過來,“你把水那邊就行了。”他指了指另一邊放臉盆的梨木架子。
“好咧,”小二那猙獰可怕的麵容被模糊的笑容掩蓋,輕快地走了過去,“風先生要是還有什麼需要,請盡管叫我。”他往門外走。
“你的仇人死了麼?”
就在小二放好水準備離去的時候,風不渡突然說道,像是在自言自語,而小二的輕快的腳步卻突然頓足。
“抱歉,風先生你剛才說要什麼?我沒聽清,能再說一遍麼?”
風不渡吞下含在口中清香的涼茶,嘴角浮現一個淡淡的微笑,抬起頭對小二說道:“你的仇人活得還好嗎?”
小二的一隻眼睛在火災中毀掉了,變成了灰白色,可是當他另一隻眼睛看著風不渡時,卻露出了驚恐之色。猙獰的臉龐也失去了所有的偽裝,散發著寒氣。“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第一次失去了那種對客人的謙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