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褐色的草甸子上人聲鼎沸,連馬兒也高興得嘶鳴起來。
兩匹馬佇立在獵手們的後方,一匹白,一匹黑,馬上的將官一個望著天空,一個望著遠方。
……
雪依然在下那村莊依然安詳
年輕的人們消逝在白樺林
長長的路呀就要到盡頭
那姑娘已經是白發蒼蒼
她時常聽他在枕邊呼喚:
來吧,親愛的,來這片白樺林
……
這歌聲甚是惆悵。
蒙恬轉頭看了扶蘇一眼,把獵到的野兔交給親兵,今天有一大堆收獲,軍士們又可以改善夥食了。
“歌兒唱得不錯,就是一隻兔子都沒打到。今天,是大公子沾軍士們的光了。”
扶蘇搖頭笑笑,沒有說話。
最近蒙恬有空就陪著他,千方百計讓他開心,可是,他的痛,哪是兄弟情就可以填補的?
換個人,他就能找他拚命。父皇,……卻不能。
桔黃的蒿草有一尺多深,前後左右都空曠得讓人不安。天空,沒有一絲雲彩,藍得透亮,藍得絕望。“嗖”的一聲,一隻灰雁被軍士打了下來,他本來想阻止的,來不及了。
那是一隻落單的灰雁,今天不被人打下來,它也會孤單而死——因為思念。
蒙恬說:“大公子,咱倆撒開了跑會兒?”話音剛落,他就策馬而去。
扶蘇略一遲疑,拍馬緊追。
他確實,也需要撒開四蹄。
風裏都是蒿草的味道,幹燥而清香。軍士們在後邊興奮地喊好,漸漸地,他們的聲音聽不到了,隻有風的呼嘯和“伊啊,伊啊”的叫聲。
那又是灰雁。這是北雁南飛的季節。他也想向南飛,飛過山川,飛越宮牆,看看他心愛的姑娘。
奶娘啊,在那東山頂上,是否你還在掛念你的情郎?
彎彎的月亮還在,你是否還記得扶蘇的模樣?
……
“籲——”,蒙恬拉住馬,拍拍馬的頭,這一氣兒跑下來,汗都出來了。
“怎麼樣?還跑嗎?”
扶蘇勒住馬,停下,他也累了。跑起來,才知道風的厲害,臉上的皮膚有點生剌剌的痛。
甩開蹬,從鞍子上下來,他一屁股跌坐在草地上。
膚施真是個好地方,小寒總是這麼說。現在,這裏到處都可以信馬由韁,可以放聲歌唱。
隻是,唱歌的人兒在哪呢?
蒙恬看了他一眼,也坐下,撥了根幹草,把草根那頭放在嘴裏咬著。
嗯,根部還有點水份,草這麼深,都要把人埋掉了。
“大將軍,這麼深的草,死在裏麵,恐怕也沒人發現。”
蒙恬不滿地瞅他一眼,他不喜歡這麼喪氣的話題。在草原上,有些禁忌還是要講究的。
“確實不會被人發現,不過,狼會發現。”
“嗯哼,那也算與天地同在了。”大公子無所謂地笑笑。
“咚”,蒙恬一拳砸在扶蘇的肩膀上,“說這麼喪的話幹什麼?”
扶蘇往後閃了一下,立馬起來。“幹嘛,挑事啊?以為打不過你,就不敢打嗎?”
“那你打啊!你打啊!”蒙恬揮著拳頭。
扶蘇撲上去就打,不管頭臉,見哪兒打哪兒,蒙恬也毫不相讓,扶蘇是什麼實力,他太清楚了。
兩人站著打,跪著打,滾在地上還在打,直到扶蘇橫著小臂卡住蒙恬的脖子,另一隻手拽著蒙恬的耳朵,蒙恬問:“要用牙齒咬嗎?”扶蘇才撒開手,滾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