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玉回到家才剛剛兩日,門上就不斷來人。
話說,鹹陽的術士們被坑殺了以後,一部分殘存的轉入了地下,一部分被頂到了天上,而他,就是幸運的被頂上天的那種。
市場就那麼大,術士們多的時候還存在個同行競爭的問題,現在,這個問題不存在了,他忙都忙不過來。據說,步雲的光景比起以前也好過的多了。
雖如此,但他始終告誡自己,錢是掙不完的,命隻有一條,如果因為不斷掙錢變成了一個惹人嫉恨的人物,那麼他的厄運也不遠了。
人得有所節製,有所付出,才能福壽綿長,這是他這麼些年來總結出來的人生信條。
所以,找上門來的,有時給的酬金不算多,隻要他有空,他也會去上一趟。這就不是為了賺錢了,隻當是結個善緣。而當他真的忙不過來的時候,他就說身體狀態不好,怕看不準,得過幾日再說。
總之,不得罪人,是緊要的。
門人進來通報:“老爺,那人又來了,您看見是不見?”
獻玉攏了攏頭發,歎了口氣,他回來這兩天,就沒閑著,門人說的那個,不是請他去望氣的,而是找他學望氣的,他是真不想見他。
可是,以他不得罪人的性子,還不能生硬地不見,人家肯定是知道他回來了,才這麼執著地上門。倒不如見上一麵,再客氣地把他推了。
“那麼,就讓他進來吧,讓他在堂屋裏先坐下喝口水,我等下就來!”
門人下去了。
獻玉要幹什麼呢?他要梳妝打扮。他這一行是很注重體麵的。如果讓人看見他一臉疲色,苦於奔命的樣子,未免讓人猜測他日子過得不好,或者人太貪婪。
他先用冷水洗了臉,再“啪啪啪”地輕輕拍打,讓皮膚顯得緊致紅潤,然後讓妻子一絲不苟地給他梳了頭發,再換上纖塵不染的繡著花的白衣,深呼吸了兩下,才邁著沉穩自信的步伐出來見人了。
一進堂屋,他就怔了一下。這個長得太不俗了!怎麼像個異種人呢?
關中一帶哪有眼窩陷得這麼深的呢,就是在九原郡額頭和眉骨這麼高突的人也不多見呀!
再看那氣質,分明是一副見多識廣的平和大氣,哪有上門巴結的局促呢?
那人謙恭地衝他笑笑,深施一禮,叫了聲“先生”,他一時竟忘了還禮。等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趕忙招呼人繼續添水。
“在下王改生,對望氣之學有濃厚的興趣,可是,蹉跎多年,沒有高人指引,隻能自己摸索,如今聽聞先生回到鹹陽,就冒昧地上門來了。還望先生不棄,收下改生這個愚鈍之人作個徒弟!”說完,他趴倒就拜。
獻玉本能地往後撤了一步,收徒這件事,他肯定是要收的,畢竟他年紀也不小了,但什麼人都往身邊收,那肯定是危險的。像盧生收了幾百個徒弟,到審訊的時候,把盧生的事情有的沒的地供出來不少,若是真抓到了盧生,指不定是個什麼死法呢!
“王——改生,你先起來說話,好吧?”獻去上前扶他。
王改生往後撤下身子,腿一用力,從地上起來。他原本也不習慣跪下的。
獻玉說:“咱們先說說話!收徒成不成,咱們先交個朋友!”
王改生微笑著點點頭,這獻玉就是會說話,怪不得混得風生水起呢!
“先生想考校改生麼?”
獻玉沒說話,隻是笑眯眯地望著他。他對他長相的興趣甚於其他,同時他也好奇,這人的從容自信從哪裏來?看他身上的穿扮倒也普通,隻是潔淨超乎街上的尋常人。
這麼愛幹淨,讓他不由得多了幾分好感。
“先生,麵對您這樣的望氣大家,改生不敢誇張賣弄,隻一點,改生注重的,那就是,無論陰宅、陽宅,都得讓活人看著舒服、用著方便,讓周遭的一切為人服務,而不是勉強人去適應環境!比如蓋普通的民居,高大寬敞,氣息流通,人就覺得開闊舒適,可是,過於寬大,人就沒有依靠,反而是房子把人壓著了。這就要給裏麵添加些布幔和木器,把過大的空間破一下,隔成小的空間,讓人覺得周圍都是可以依靠的東西。而過於高突,也是不行的,看上去氣宇有了,卻給別人的房子造成威壓,會讓鄰居的心裏不舒服,而這不舒服會以其他的形式反報過來,使這房子的主人顯得孤獨不合群,每日裏有生不完的閑氣,久而久之,身體受了影響。所以,高大寬敞也是有條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