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署的首席偵探柯隸嚴、鹹陽令戚禁隨著趙高一同前往趙家。
本來,戚禁臉上有傷是應該躲起來不見人的,但看著趙高那哀痛的樣子,還是於心不忍,讓人緊急處理了傷口,就跟著來了。
趙高也知道下手太重了,但他隻是看了看,扭過頭去,並沒說道歉的話。他這會兒,沒有力氣顧旁的,隻是一心想著,把事情弄明白,給玉婷一個交待。
家裏,三春已經在指揮人搭靈棚了。
她一般是和主人們一起吃,這是趙高給她的待遇。但流產以後,身子有點虛弱,回了娘家一陣子,趙高體恤她,就讓她多往些日子。沒想到,這一住還躲過了一場劫難!
看著繼業呆傻的樣子,她就把孩子摟在懷裏。事情發生時的情景太怕人,孩子讓嚇得不太正常了。現在,她走到哪兒,繼業就像隻小狗一樣,貼著她的腿!
活下來的仆人有些好得快的就起來幹活兒,報喪的報喪,收拾家的收拾家,有好得慢的,就在自己的屋裏將養著。
人手不夠了,一時間雞飛狗跳的。
但盡管這樣,卻並不喧鬧,人們都安安靜靜做事,沒有大聲說話的心思和力氣。
冬哥兒死了,春哥兒也死了,剩下他們的爹爹也跟廢人一般。看著他,連陽婆婆都變得不暖和了。
管家趙愚把查案的官差一一讓進來,周圍幹活的,稍稍停下手裏的活計,期待地看著這些公人。
戚禁四下掃了一眼,心裏也是不忍,棺材一字兒碼開,都是白茬子,還沒來得及上漆,弄得整個大院淒慘悲涼。
一下死五口,任誰都不能承受啊!
“人都裝進去了?”柯隸嚴看看眼神有些僵直的趙高,隻好先開口。
趙高點點頭。
“那我們看看吧?”柯隸嚴有些艱難地說。
趙高猶豫了一下,衝趙愚點點頭。
隨行的仵作就跟著趙愚過去。一共兩個仵作,廷尉署一個,鹹陽縣一個。
戚禁也跟著。他心想,幸虧是秋天了,要是夏天,滿院子都應該是屍臭了。不過,眼下這情形,隻怕也放不了兩日了。
棺材打開,戚禁看一眼,便退後了。剩下的就是仵作的事了。
死者張著嘴,麵目猙獰,兩手握著拳放在胸前,每一具都是如此。可見,死時,他們是極痛苦地掙紮過的。
仵作上前撥開春哥兒的毛發,春哥的爹爬著過來,哭著拍打那具白皮棺材,結果,被兩個差人架走了。
仵作又查看春哥兒的指甲,查完了春哥兒,又去看冬哥兒,然後才是趙家小姐趙玉婷。
趙高把頭扭到一邊去。
廷尉署的仵作回頭望了一眼柯隸嚴,為難地搖搖頭。
柯隸嚴招了招手,問:“怎麼了?”
仵作說:“像是中毒,要是有骨殖就更容易判斷了,目前,也看不出是什麼毒!”
柯隸嚴輕歎一聲,看看趙高,搖了搖頭,說:“就查到這裏吧!”
仵作有點不甘心,但也隻好退後了。說實話,這死法,他沒見過,還真的想取根骨頭看一看。
棺材旁邊的春哥兒爹沒聽清,以為要取他兒子的骨頭,他一下子撲過來,整個人趴在棺材上,死活不讓別人靠近。
有人上去,往開扯他,但他這會兒像瘋了一般,任誰說都聽不進去,力氣卻大得像牛。一時之間,院子裏哭鬧成一片。
戚禁和柯隸嚴擺擺頭,往後退了一步,這種情景,他們見多了,他是趙家人,也隻好任由他哭,招招手,差人們就都從棺材邊撤了。
知道是吃壞了,但該走的程序還是得走。現在,趙高就是要個說法,全鹹陽也都在等一個說法。不走程序,哪有說法?
於是,四下裏找人問詢,做筆錄的做筆錄,看現場的看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