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不禁摸上了頭上從嘉給的簪子——它叫金雀釵?這給了我莫大的勇氣,給守衛看了皇上的匕首,我便進去了。
站在從嘉麵前,從嘉在彈古箏。並沒有馬上站起來和我說話,甚至隻是淡淡看了我一眼,那眼中竟沒有半點高興的神采,手指也一直彈著。一曲彈罷,從嘉才站起身來,蘭姒。啊……蘭妃貴安。
我突然無語,不該這樣的啊……
不該的……
知我意,感君憐,此情需……問天。
那麼,蒼天,從嘉到底愛我不愛?
從嘉,你……我的嗓子幹澀火辣,脖子腫脹發痛。問道,你愛我嗎?
從嘉仍波瀾不驚沒有回答,還是像從前一樣牽過我,將我按坐在梳妝台前,唉,蘭妃。為什麼每次,頭發都弄這麼亂呢?
從嘉,你還是叫我蘭姒吧。我的聲線已略微發顫,但我強忍著,裝出正常的聲音——從嘉啊,一個身份便將你我分隔至此嗎?
好。蘭姒,我來給你梳頭發。
從嘉那麼認真的梳理著我的頭發,看到我的傷口,不聞也不問,讓我都禁不住懷疑自己脖子上的指印血痕是不是僅有我可以看到了。
世事漫隨流水,算來一夢浮生。從嘉將金雀釵插入雲鬢,念道。
世事漫隨流水,算來一夢浮生。這是什麼意思?我問。
嗬嗬,蘭姒,你不必理會即可。你被冊封那天,場麵真的很壯觀,比我以前娶妃盛大多了。從嘉轉身去書桌上翻閱著,最後,取出一張宣紙,給我看。
我大窘,從嘉,我隻會背詩詞,不識字。
那我念給你聽罷。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 娥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離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蘭姒,匡胤對你真的很好,他後宮
中所有嬪妃都是直接冊封,沒有哪個像你這樣用八抬大轎娶去的。
一個女人,這輩子最大的風光就是出嫁時的大排場,對吧?然而,匡胤給了你這些。從嘉撫摸著我的頭發,柔柔說道。
從嘉……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躲開從嘉的手,起身,一步步退到了門口,握緊了手中的匕首。
從嘉他,他要我愛皇上……
我聽出來了……
淚……順著滑下,落地,無聲。
我雖然不識字,雖然沒什麼大文化,但是——我卻能聽懂啊!你要我愛他,愛他……心給了你,你要我,如何愛他?
從嘉在那兒,淡淡笑著,看我流淚。
我突然覺得他好殘忍……笑的好殘忍。
一隻胳膊突然抓住我……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回頭看,沒有嚇的尖叫,一反手拔出匕首向後劃下——刀刃劃破皮膚的聲音,刀刃,有血。
啊……蘭姒,你麻煩大了。從嘉仍在笑,繼續念著:世事漫隨流水,算來一夢浮生……
世事漫隨流水,算來一夢浮生……
世間事事終究要隨著時間像流水一般慢慢流逝,仔細算來,一生,像夢如此。
回頭,是皇上複雜的眼神。那裏麵,有太多的心痛、太多的憤恨、太多的……以及皇上臉上那個正在流血的口子,像大開的笑口在嘲笑我的心。我想逃,腳卻像生了根。匕首掉在地上,一聲金屬與地板的撞擊聲清脆地刺激著我們三個人的耳膜。這時,腦子才像炸開鍋一樣,“嗡”的一聲亂響,我坐在了地上,隨後躺倒,隨後再也不知什麼。
趙匡胤避開蘭姒暈倒在地的身體繞到從嘉麵前,用那麼心平氣和的語氣說著,李煜,我們曾經是好朋友吧。
從嘉笑,好朋友。
但是,我推翻了你,為臣子,我是叛;為朋友,我亦為叛。我建立了這大宋王朝,虜你來這北方之地,囚禁你。如今已在位16年了,你也在這裏一年了。本來可以殺了你,但這是對你為皇上、為朋友的最後一件對得起你的事,所以沒殺你。而現在,我真的、真的想——殺、你。趙匡胤苦笑,像是嘲笑自己做的這一切。
從嘉繼續笑,更加燦爛的,殺吧。
聽到這,趙匡胤怔了一下,隨後上前,掐住從嘉的脖子,用力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