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一道赤麗奪目的光芒從黑暗中綻放湧出,宛若彩虹乍現,火龍騰空。夏爾號運輸船上的英國水手還來不及欣賞這番絢麗的美景,腳底下的甲板便傳來地動山搖般的劇烈震抖,驚天裂海的爆炸聲仿佛要扯碎他們的耳膜。炎風狂舞,炙浪奔騰,碎裂的鋼板船殼連同密集如雨的彈片衝天激射;白沙號的左側大片船舷當即被炸得稀爛,熊熊燃燒的烈焰從中呼嘯噴吐,很快就竄上了近百米的高空。
“目標2.5千米,首發命中!”奧托通過傳音筒向主炮塔內的人員大聲說道。在雷達的指引下,黑夜中的舍爾號神不知鬼不曉地悄然靠近到了目標附近,隨後便突然打開探照燈,用主炮對目標發起了雷霆轟擊。由於雙方距離實在過於靠近,德國戰艦的主炮彈道已趨於直線;在這種情況下,即便是目標的具體距離在黑暗中無法精確測定,283毫米炮彈也能在橫飛直闖中輕易命中敵艦!
盡管奧托並不認可當前這種向商船直接開炮的做法,但為了能盡可能多的擊沉英國船隻,這麼做卻是自己最好的選擇。當前,在這片海域中趁夜逃竄的英國商船仍有許多艘,且每時每刻都在以8~10節的速度拚命逃竄。如果己方仍一板一眼的逼停這艘貨船、並派遣武裝水兵乘小艇去抓捕俘虜的話,必然會用去極多的時間,而這也勢必將大幅影響到追捕其他商船的進程。要知道,舍爾號攜帶的那幾艘自帶發動機的交通艇,之前都已經載著高炮官兵去占領之前幾艘商船了,現在隻剩下了一票毫無動力的救生艇和卡利筏。這些載具從來就不是用於在海上航行的,漂浮在水麵是它們唯一且能夠勝任的使命。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如果我們今天少擊沉了1艘英國貨船,那麼當它裝載的物資抵達英國後,就會殺死更多的德意誌戰士。”一念至此的奧托神情漸轉堅定,隨即下令道:“安東炮塔剩餘3門火炮,立即開火射擊!”
雷鳴巨震,紅光爆舞,三枚重磅炮彈呼嘯著朝英國商船猛撲而去;其勢直若流星霹靂,山嶽崩傾。由於今晚的目標是毫無裝甲防護的商船,因此奧托命令主炮裝填的彈種也相應換成了高爆彈:相比於白天與英國巡洋艦交戰時使用的那種半穿甲彈,高爆彈的裝藥係數更大,360kg的炮彈中有29kg都是烈性炸藥。排水量將近1萬噸的霍金斯號巡洋艦尚不能抵擋德艦半穿甲彈的攻擊,艦體脆弱的民船又如何能夠承受高爆彈的洗禮?隻見那艘英國商船的左舷船殼處接連迸炸開了數團方圓十幾米的壯觀赤雲,整艘船隻很快就燃成了一個照亮海空的火炬。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炙浪烘烤中,年輕的英國水手傑克從廢墟堆裏艱難爬了出來。他胸前的衣衫已經被鮮血染得濕潤通紅,稍一動作都是鑽心的疼痛。船長皮聘的屍體就躺在旁邊,其背部被倒塌的艦橋鋼梁給砸得向下塌陷了一大塊;而他的頭部也被彈片整個削去了一角,紅白相間的粘稠物在甲板上緩緩洇散開來。
見到如此血腥恐怖的景象,尚未成年的傑克幾乎情緒崩潰,他發出了不似人聲的嘶啞哭嚎,仿佛一頭看到母狼被獅群分屍的小狼崽。平時對自己照料有加的船長,竟然在轉瞬之間就成為了生機全失的屍體,而且還死得如此之慘!傑克目光呆呆轉移,很快又發現了自己在昨天傍晚還奚落針對過的黑人航海長卡瓦的殘軀。他的半個鮮血淋漓的身軀都已經被蔓延肆虐的炎魔包圍,融化的油脂汨汨流下;在一些部位,已經可以看到血肉當中的白森森的骨架。
“呃哇……”傑克再也忍受不住,當即猛烈嘔吐了起來。他全身顫抖,麵色慘白如紙,扭過頭去再不敢看那副地獄般的悲慘景象。一陣猛烈的抖動從艦體內部傳來,逐漸傾斜的甲板讓傑克恢複了一絲殘存的理智:他驀然發現,貨船已經出現了明顯的首傾,估計最多再有幾分鍾就會徹底沉入海中了!
在求生欲望的強烈驅使下,傑克竟然在短時間內壓製住了內心的恐懼。他強忍劇痛,用撕下的水手服布條迅速包紮了自己胸前的傷口,隨後便從烈火中搶出了一扇已經被燒掉了近半的木門,奮盡全力扔下了海麵。因為這番劇烈的動作,傑克剛剛有所好轉的傷口又再度迸裂開來,劇痛和大量失血讓他的意識為之模糊昏沉,直想就此昏昏睡去。然而潛意識中明白船很快就要沉了的傑克,卻是榨出了這具身體裏的最後一分潛力;他找出自己口袋裏的哨子含在口中,艱難翻過一米多高的護欄,而後便朝著自己剛才扔到海麵上的那塊木板縱身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