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燦爛,蒼穹蔚藍,早晨8時未到,威廉港的碼頭上已經是人潮密集攢聚,瀚如山海。無數麵紅底萬字旗在高空獵獵飄飛,將整座碼頭都籠罩在了一片熱烈狂喜的氛圍中,即便是相隔數千米外,仍可清晰聽到民眾們的極盡歡呼。
方彥與眾人一道筆挺站立在甲板側舷,星藍色雙瞳目不轉睛地看著不遠方那座熟悉的港灣;雖然他臉上沒有如旁邊眾人那樣的熱血激動,可也同樣浮現出了幾分由衷的喜悅和感慨。帶著擊沉敵軍4艘戰列艦、1艘戰列巡洋艦、3艘航空母艦、5艘重巡洋艦、5艘輕巡洋艦、27艘驅逐艦,以及24艘共計14萬噸商船的輝煌戰績,凱旋歸來的遠洋艦隊無疑就是奇跡的凝聚;如果不是方彥一手締造了這支艦隊並親身參與作戰,隻怕也是難以想象這份驚世駭俗的勝利。當航空母艦緩緩駛入泊位停靠的時候,方彥耳畔的歡呼聲已是宛若海嘯狂瀾,放眼望去,至少有20萬民眾層層聚集於此,並揮舞著海軍旗和國旗向戰艦上的官兵高聲呐喊!
“這種接受萬眾歡呼的滋味,還真是令人欲罷不能!難怪斯大林、金大胖、茅太祖、蔣總統、齊奧塞斯庫等人都那麼喜歡推動對自己的個人崇拜了。”方彥猛地收斂心神,心有餘悸的喃喃低語道。就在剛才的短短時間裏,方彥竟然就在民眾的熱烈歡呼下滋生出了驕橫狂傲的情緒:仿佛自己真的就是算無遺策的人間聖徒,而對手英美海軍也隻是一群彈指可滅的土雞瓦犬。聯想到如今希特勒受到的恭維和讚譽已然百倍於己,方彥心中不禁又是擔憂又是恐懼:身處個人崇拜的最中心,希特勒的清醒意識還能持續多長時間?
“咦,船台上竟然有艘袖珍戰巡……德意誌號!她現在不是應該在北大西洋破交麼?”正自掃望人群的伯梅忽然神情一滯,隨即凝視著不遠處開外的那艘大型軍艦愕然說道。仔細看去,那艘軍艦似乎並未受到什麼明顯的損傷,除了右舷的一座雙聯裝副炮扭曲炸裂之外,其餘各處均似毫發無損。見此情景,伯梅心中不禁疑竇大起:這種程度的損傷根本不影響破交,為什麼她會從狩獵海域返回?
“將軍,我們把受傷的艦船安置在摩爾曼斯克之後,為什麼又要返回國內?”一個熟悉的清亮磁性聲音在伯梅耳畔響起。伯梅偏過頭去,隻見自己參謀長的臉上露出了苦澀而又無奈的神色,道:“這種在作戰未獲全功之時就收劍入鞘的命令,雷德爾元帥是不會下的。因此這隻可能是出自元首的意誌。很明顯,由於擔心這艘以‘德意誌’冠名的軍艦被擊沉可能會對民心士氣造成重大打擊,元首便命令德意誌號以小破返航,同時還可以在國內宣傳一波她的戰績。說到底,元首對海軍戰略了解的還是頗顯不足,他的目光始終隻停留在政治和陸地上麵。”
伯梅微微盍首,眼眸中露出了一絲欣賞與柔和。被這個眼神注視的方彥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伯梅對希特勒的了解應該遠不及自己,自己剛才所說的原因他肯定沒有事先想明。不過很快的,方彥就把這點疙瘩完全拋在了腦後:岸上的軍樂隊奏響了《德意誌之歌》,而他也即將跟隨伯梅登岸,去接受統帥的召見了。
碼頭道路上鋪了一條紅地毯,手持步槍的海軍儀仗隊昂首挺胸地站在兩邊;而在百餘米開外的地毯盡頭,身著舊帝國陸軍下士軍服的希特勒佩戴著他那枚終生引以為傲的一級鐵十字勳章,以燦若春花的笑容,在平台上迎接遠洋艦隊功勳官兵的凱旋到來。由於希特勒在9月1日戰爭爆發時曾立誓,在德國獲得最終勝利之前絕不脫下這身軍服,因此他在所有公眾場合都要恪守這一誓言。不過,這身野原灰的泛舊服裝,卻在他身後那一票高級將領的襯托下顯得極為突出:而這也竟然絲毫沒有減損希特勒的氣場,反倒為他賦予了一股身為領袖的獨特風采。
當方彥等人來到平台跟前時,希特勒抬起右臂微微壓了壓手;僅在幾個呼吸內,剛才民眾們還有如山崩海嘯般的歡呼聲便徹底安靜了下去,隻剩下晨風吹過旗幟的獵獵翻動之音。身處中央核心的方彥看得悚然心驚,這份對民眾的號令能力簡直突破了天際:即便是中世紀擁有無上權勢的羅馬教皇,隻怕也不過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