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齊亞諾的書信附件中,方彥順利得到了這名喚作弗朗茨的商人的信息。此人在過去二十年內一直從事著從芬蘭進口優質原木,然後在米蘭加工成各種家具的生意,雖然他在業內算不得成功,但對芬蘭這個國家的方方麵麵卻都是了解得極為到位。如果讓他出麵與芬蘭人接洽,則德國身上的嫌疑就幾乎能夠被洗刷幹淨;而方彥也就能退居幕後,在蘇聯與芬蘭、意大利的爭鬥中收獲自己的利益。
在毫無保留的好好獎勵了西爾維婭一番之後,次日清晨,方彥精神奕奕地踏上了返回基爾港的路途。商船改造的相關工作還需要方彥主導製定工程計劃,預計要到11月底才能脫手。不過,方彥在國內的內政軍事領域所要做的事情卻是均已完成,他現在隻需要呆在基爾軍港,靜看自己所引發的蝴蝶效應了。
漫天灰雲密布,層層疊疊的遮住了初升太陽的光熱,盡管已是上午9時,柏林的天空仍然顯得暗淡無色。經過一夜降雪,整座柏林城已經變成了一份銀裝素裹的白色相簿。凜冽北風發出如泣如訴的嗚咽,帶著令人肌體凍結的極盡冰寒;街道上的行人無不氈帽圍巾加身,將自己裹成了一個個移動的笨拙圓桶。
恢弘莊嚴的總理府內,阿道夫?希特勒正站在玻璃窗前凝望著外麵的冰雪世界。他身上同樣穿著厚實的棉布大衣,那具瘦弱的身軀也得以看起來壯碩了一些。牆角的壁爐熊熊燃燒著,將優質無煙煤炭儲存的熱能盡數釋放到房間當中,不過即便如此,在靠近窗戶的地方,仍然可以感受到那份屬於隆冬的寒流。
“我的元首,窗戶邊太冷了,您還是到火爐這喝杯熱咖啡吧。”不遠處開外,最高統帥部長官凱特爾上將麵帶關切地開口說道。他手中提著一個熱氣騰騰的咖啡壺,竟是親自客串起了元首的警衛侍從。麵對凱特爾帶有討好的勸說,希特勒卻是沒有要從善如流的意思;他沉默片刻,而後道:“我聽說,西線萊茵河畔的氣溫比柏林還要寒冷,同時伴有大風和降雪天氣,軍隊展開進攻的難度不小?”
凱特爾點了點頭,道:“今年的冬天比以往早來了超過一個月,整個歐洲都受到了這份反常氣候的影響。現在,不僅是前線軍隊的戰鬥環境,我們的鐵路運輸也因為提前到來的大麵積降雪而遇到了很大的麻煩。由於軌道幾乎每天都要花時間去清理,我們的發車總量已經比上個月減少了30%;如果天氣狀況仍舊得不到改善,鐵路運輸必然無法恢複到霜凍降臨之前的效果。”
聽得這番話語,希特勒嘴角勾起了一絲複雜的冷笑;一時間,他心中仿佛打翻了五味瓶般,也不知是憤怒、慶幸、悲涼、不甘、還是譏嘲。當前,以勃勞希契為首的陸軍高層全都懼怕於同英法陸軍全麵開戰,對希特勒提出的西線進攻作戰個個陽奉陰違,敷衍搪塞:陸軍總參謀部於10月下旬製定的進攻西線的“黃色方案”,完全就是一戰時期施利芬計劃的翻版。而更令希特勒無法接受的是,這個最新出爐的改良版作戰方案,在戰略上竟然比原來的施利芬計劃還要不堪!
施利芬計劃雖然是建立在理想後勤條件下的脆弱樓閣,但這位昔年的大師卻無疑是有著明確的戰略意圖。德軍左翼負責在阿爾薩斯和洛林吸引法軍主力的進攻,集中了全部精兵猛將的右翼集群則借道低地國家橫掃法國北部;先攻占巴黎,然後在法國中東部聚殲法軍主力,最終贏得戰爭勝利。而現在德軍總參謀部製定的這個“黃色方案”,則完全是一個徒有其形的殘次品:德軍隻是以占領低地國家和法國北部一部分土地作為戰役目標,至於之後如何,根本沒做任何考慮!
饒是希特勒本人也從未想過能在河流密集縱橫的法國複製波蘭戰役的成功,但看到陸軍這份明顯就是不思進取的作戰計劃,仍是險些把肺給氣炸了。在此之後,陸軍又搬出了各種理由來反對西線戰役,從機械化部隊需要修理到缺乏彈藥儲備,不一而足。而現在,天氣又成為了陸軍掛在嘴邊的理直氣壯的理由:在這既缺乏後勤又沒有空中支援的極寒天氣,部隊怎麼能夠具備理想的戰鬥力?
然而希特勒卻也明白,這些問題在陸軍當中的確真實存在。從統帥層的作戰計劃,到基層部隊的後勤保障,整個德國陸軍此刻都還完全沒做好與英法決一死戰的準備。自從了解到這份現狀之日起,希特勒就痛苦的打消了在今年秋冬兩季向西線用兵的念頭。而他之所以還要在11月4日的會議上下令12日開戰,則完全是為了向陸軍高層施壓,讓後者快馬加鞭的完善還沒有落實的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