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海奔卷,濃煙衝天翻湧。
雄厚堅實的司令塔內,提爾皮茨號戰列艦艦長托普上校正在用傳音筒向損管部門詳細發布指令,一隊又一隊士兵在他的命令下手持器械趕到受損地點,在撲麵而來的烈焰或冰水中展開激烈的搏鬥。水龍咆哮,泵機嘶吼,不時有工程師在滿是油汙的廢墟艙室裏鑽進鑽出,以竭力搶修出更多的機械和線路。
經過近20分鍾的戰鬥,提爾皮茨號也同樣從最初的光鮮亮麗變得傷痕遍體。8發381毫米炮彈先後命中了她艦體前後的各處區域,造成近200人的減員和大量艦麵設施被毀。戰艦左舷原本密如針棘的小口徑防空炮位,此時已有超過半數變成了扭曲斷碎的殘鐵;艦尾的機庫和彈射器更是被整個端掉,航空燃油殉爆產生的巨大烈焰仿佛突然出現的紅山火炬,熊熊傲立在天海之間。
由於這次命中,對麵的英國官兵一度認為提爾皮茨號已經完蛋了,可還沒等他們歡呼多長時間,提爾皮茨號就用震耳欲聾的炮吼聲宣告了她身為海上獸王的氣魄和怒火!
事實上,提爾皮茨號的損傷也隻限於爪牙皮肉,最為關鍵的筋骨中樞,依舊在近乎百分之百的發揮著作用。8台大型燃油鍋爐烈焰衝舞,轟鳴呼嘯,以每小時數百噸的速度產生出高溫高壓蒸汽,4台布羅姆-福斯型蒸汽輪機渦輪飛旋,為主傳動軸和主發電機提供源源不斷的充沛驅動。沉重堅厚的主炮塔內部,數以百計的德國水兵正按部就班的為9門450毫米巨炮提供充足的伺服服務:目前還沒有英國炮彈直接命中主武器係統,這些令人望而生畏的帝國重器依舊保持著無與倫比的威懾。
不過,令托普上校氣怒難平的是,自己麾下這批士兵的炮術的確有夠糟糕的。戰鬥爆發到現在,提爾皮茨號已經在8輪半齊射和15輪齊射中打出了超過170發炮彈,然而真正被觀測到的命中隻有2發,命中率連1.2%都沒到。相比之下,英國人的表現就要好上太多:與提爾皮茨號對陣的那艘女王級戰列艦已經打中了自己5炮,就連最後方那艘沒有經過任何現代化改裝的r級,也同樣貢獻了3發輸出!
對於這番尷尬的情形,托普在憤怒之餘,也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提爾皮茨號固然是集德國工業力量之大成的輝煌巨獻,火控設備優良精密,但操縱這些設備的終究是人;隻有經過足夠的磨合訓練,才能真正發揮出硬件本身的威力。提爾皮茨號竣工至今不滿5個月,人員實際上是並沒有完全訓練到位的,而對麵的英國戰列艦卻至少服役了23年,艦上水兵對自己的職責和手中設備早已是精熟無比。
按理說,這種艦況的提爾皮茨號是不應該拉出來上戰場的,但戰爭不會等人,已經形成初始戰鬥力的提爾皮茨號必須披掛上陣,為這場德國攻占挪威的戰役發出光熱。此時,這艘標準排水量45600噸的巨艦便化身為血牛,為俾斯麥(姐姐)扛下了16門381毫米重炮的仇恨炮火,在拚命還擊的同時,托普唯有期待俾斯麥號能夠炮定乾坤,憑借熟練度遠高於提爾皮茨號的成員拿下至關重要的一分。
前方突然赤霞衝舞,紫光澎湃,眩目無匹的亮芒映紅了大片海麵——俾斯麥號又發出了一輪齊射。鼎盛狂烈的雷鳴巨響席卷八方,將後方七百多米遠的托普的耳膜都震得微微發疼。然而此時已經沒有人在意這份震耳欲聾的炮聲,他們的心神都被高空中那幾個激旋怒舞的黑色小點給吸引住了。經過二十多秒鍾等待,5根泰坦巨人似的水柱從海麵上瘋狂升騰炸湧,而那艘被水浪包圍的英國戰艦則火光乍現,緊接著湧出了大片黑紅色的煙霧!
“幹得漂亮!”托普上校猛地握拳揮臂,情不自禁地脫口大聲道。
羅德尼號戰列艦上,福布斯上將隻覺得有萬千個雷霆同時將他劈中,刹那間四周山搖天崩,這讓他再也控製不住身體,重重摔倒在堅硬的地板上。不過,那從手肘和腳踝傳來的刺骨疼痛,卻是讓他昏黑混沌的靈台被激得一陣清靈,從暈厥的邊緣又被拉了回來。福布斯猛地一咬舌尖,強迫自己凝聚精神,待到他艱難支起半個身軀時,才發現整個司令塔內的人竟然全都倒地滾躺,隻有一名年輕的通訊官在掙紮著嚐試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