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方彥向妻女表達了回國的願望。西爾維婭明白丈夫接下來將要做什麼事情,已經買夠奢侈品的她自然無不應允,而小艾麗絲雖然有些流連不舍,但西爾維婭告訴女兒回家後正好可以向小夥伴們展示她的新衣服和新玩具,當即就把小家夥哄得歡喜不盡,高高興興回房收拾起了自己的東西。
“親愛的,回去之後你先跟我去一趟歌劇院,把你的那首曲子正式注冊登記吧。”飛馳的列車上,西爾維婭在凝望窗外時想到了什麼,轉頭對方彥提議道。她伸出纖手理了理方彥的衣襟,出言解釋:“雖然它亮麗鮮明的風格足以使任何人相信它絕非抄襲得到,但你還是要謹慎行事,要在法律上做到無懈可擊。政治是個很玄妙的玩意,很多人都會在爭奪它的過程中拋棄一切廉恥和底線。”
方彥點點頭,心裏充滿了感慨和觸動。相識這麼多年來,西爾維婭其實一直都在主動避免與政治產生接觸,因為她父兄的政壇經曆早已使她看破了這裏麵的肮髒秘辛,不願再進到這個大染缸裏玷汙自我。然而由於方彥的緣故,她近幾年卻越來越涉足到這一領域當中,此番更是成為了方彥實現其計劃的可靠內助。想到這裏,方彥不禁心生愧疚,將眼前這雙白嫩柔滑的素手輕輕握在了掌中。
西爾維婭抿嘴一笑,柔聲道:“親愛的,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麼。但這卻是我醒悟之後做出的選擇。以前我總是厭惡政治當中的肮髒醜惡,隻想一心去追求音樂的聖潔與崇高,但後來我才發現,我的生活哪一天又能離開政治的支撐?別的不說,單單這次在巴黎的花銷,就是我在樂團裏拚命一輩子都掙不到的巨款,而這筆財富全依仗我們兩個家族的政治地位才能獲得。我既然享受了這份利益,就必須作為一份子維護它的一切。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你的權位。”
經過一夜纏綿溫存,列車在次日下午抵達柏林火車站。安頓好家裏的西爾維婭見時間仍不算晚,便拉著方彥帶上曲譜,直奔柏林歌劇院而去。十幾分鍾後,一幢富有古典氣息的寬闊建築已經出現在了方彥的視線當中。它整體線條呈現出哥特風格的深沉嚴肅,正符合傳統普魯士建築的特征,但其外觀牆壁上那些精心刻畫的藝術裝飾,卻為它注入了一份難以言表的活躍與靈動在其中。
“親愛的,這邊這邊。”西爾維婭揮舞著玉臂,將方彥從歌劇院正門引上了一條幽靜的石板小徑。道路兩側野花斑斕,綠枝青翠,蜿蜒通向劇院側麵一扇淡黃色精致木門。看到門上寫著的“內部通道”字樣,方彥便心下了然,暗讚西爾維婭的細致體貼;倘若從正門進入,隻怕自己又會被當作珍稀動物集體圍觀。
“德國音樂協會的總部就在這裏。任何新曲子隻要通過三位審查員的校驗,就能完成注冊,得到版權保護。”走在開闊明亮的長廊上,西爾維婭向方彥稍加解釋登記的流程,不時有裝束得體的人員迎麵經過,引得她頻頻展顏伸手招呼。西爾維婭在劇院裏的人緣似乎極好,所有人都對這位聰穎努力的絕美公主青睞有加,盛情問候。而當他們看見西爾維婭身邊的方彥時,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頓時紛紛變得激動起來,然後神情鄭重的向方彥恭敬行禮。
麵對這番情形,方彥又是局促又是無奈。為了鼓動國民士氣,同時達成希特勒的私人政治目的,國社黨宣傳機器已經將他包裝成了自漢薩同盟以來德意誌最偉大的海上指揮官——即便是在日德蘭海戰中擁有完美表現的希佩爾,比起兩度完勝皇家海軍的約納斯-布羅姆也遠遠不及。而對於普通民眾來說,率領艦隊擊敗英國夙敵就是至為輝煌的無上業績,他們隻會為戰場上那位叱吒風雲的將軍瘋狂歡呼,卻根本不會意識到艦隊乃至整個海軍,都是不可分割的集合體。
然而在保持謹慎清醒之餘,方彥內心卻有一個異樣的念頭悄然浮現。國社黨為自己賦予的眾多誇張光環,固然實現了他們最初所有的意圖,但在另一個層麵,又何嚐不是給自己奠定了無比堅實的政治基礎?如今,“斯卡帕灣征服者”和“英國海權終結者”的名號已傳遍全德,連雷德爾這位當代提爾皮茨都要相形見絀。一旦政局有變,方彥繼任就將不會有任何民意上的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