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湖中央停了下來,林愚似仍笑嘻嘻地,然後略帶粗魯地將涼鞋脫下,把腳丫子伸進暖暖的湖水裏,秦噙忍不住笑了,嘴巴卻不饒人,"你想明天這裏的魚都白著肚子往上飄嗎?"
林愚似看看秦噙臉上別扭的表情,輕輕笑了,又轉頭看向自己的腳丫子,不說話。秦噙卻開始有些不知所措了--平常不都是她開口說話的嗎?怎麼現在又變得這麼安靜?
船開始在湖中心打著轉,太陽暖暖地照下,周圍一片鳥鳴聲,不算熱。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愚似突然開口:"秦噙……"
"恩。"他懶洋洋地應了聲,沒有睜開眼睛。
"我要是走了你會傷感嗎?"
他的眼皮動了動,沒有馬上回答她。
其實林愚似一直就清楚,從"開始"便清楚他與她是在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是她執意地想來到他的身邊,看著他十二歲稚嫩的,十五歲堅毅的臉孔以及他那的後腦勺上總有幾根翹起來的頭發。她甚至來不及算清時便變成了現在的模樣--藏著以前的根,卻遠比多年前醒目動人。他現在有具體的眼睛,安靜的身線,更加浪漫的熱度。但它們都比記憶更遙遠。
好一會兒,他終於睜開眼睛,使她又垂下眼眉,"恩。"淡淡地應了聲。始終沒正麵回答。
她側過臉朝他笑笑,然後視線轉向湖水,"你仍舊不喜歡比你大的女生嗎?"她從來就沒忘記他的那傷人的話。
他又皺了眉,"也許吧。"
林愚似細細地想著他的話,突然便坦然地笑了,"其實秦噙你還未準備好愛人吧?"
沉默,隻聞天賴。
許久後她甩甩頭,看著遠處,嘴角往"撲通"一聲跳進湖裏。
秦噙愣了一秒,然後沒有半點遲疑地跟著跳進湖裏。在那一瞬間,他沒有想到自己是否會遊泳,是否能救到她。或者是他到底喜不喜歡林愚似。他隻是,很本能地想救她。隻因是她。
湖水掀起一陣陣波瀾,似要把他湮沒。此刻他不想去想任何事情,隻是覺得湖水很溫暖,能讓他忘了一切。
一陣眩暈後,秦噙半信半疑地伸直了腿。湖水在他旁邊泛起的漣漪幾乎將他淹沒。
而那個磨人精就在幾米外的地方,列著嘴巴向著瞪著大眼睛的他笑著。
"我可以等哦。"她笑著這麼說。
11
她回去了。他知道。
其實在他十五歲那年,他就知道,她不是他這個時代的人。因為他總是看到仍舊流著血帶著很深很深傷疤的手腕以及沒有任何變化的她。那時他就知道,她不是一般的人。
隻是他一直未來得及告訴她,其實,他一直就記得她,從十二歲那年開始,從那一年,他就開始將她印在了心裏,隻是他未來得及明白那是一種怎樣的感情。其實,那天匆忙回來的路上,他看到了她帶來的時光儀器,看了它許久,仍沒能下決心將它丟棄,因為他不確定,她是否要留在這兒。他還想告訴她,其實那張放在錢包裏的照片上的女生,長得有多象她.
十二歲,他遇見她,她破壞了他的童年。
十五歲,他正要準備的初戀被她破壞了。並且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他都是與她度過的,盡管隻是在上下學的路上。
十八歲,她死不要臉地纏著他。天知道他最痛恨就是那樣的日子,但是因為是她,他樂於打破自己的原則。
隻是什麼都未來得及,就過去了。
舊有的回憶和新的重溫的重疊,讓他的心,開始無可抑製地疼起來。
12
他的二十一歲。
秦噙再一次錘打著那爛得要死的鐵門,在想著是不是要換一個。身後又一次傳來那道"偶爾"讓他想念的魔鬼聲音。"啊!先生,你家的門我可以開哦。要幫忙嗎?"
他轉身,陽光將來人的臉蔗了住,那是一片慘白,可是他卻覺得很溫暖。
淺淺一笑,他好象還欠那個人一句話。
--喂!我現在已經準備好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