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開陽走後不久,祝長亭就送來了午飯。殷見深強打精神應付了幾句,才讓他相信自己真的沒事,不必再麻煩鍾離媚。
送走了祝長亭,在屋裏呆坐了半晌,他忽覺胸悶非常,便一路避著人往後山繞。他知道後山有個月宴亭,據說那裏水月洞天、風景如畫,就想過去排解排解胸中的煩悶。
他清楚鍾離媚眼界高,但凡看上的、必定不是凡夫俗子。
盡管皇太子生的驚為天人,風姿才情冠絕天下,可他萬沒想到,大哥居然跟她過那樣一段詭異纏綿的過往。
自己認識的殷見清一心向道、清心寡欲,難道那些都是他愧疚的心裏在作祟?
或許是他認為欠鍾離媚的太多,多到非入道皈依,不能還清。而從另一方麵也說明了她在殷見清心裏的分量。
究竟有著怎樣的過往,才能讓鍾離媚拋掉豐樂堂、讓殷見清放棄太子之位。
殷見深一時不敢再深想,他隱隱覺得有些承受不住。
他無心留戀沿途的風光,順著山路一路前行,遙遙望見一座八角亭懸在湖心。
後晌時分,水麵彌漫著霧氣,依稀可見月宴亭三麵環水,隻有正對著自己的一麵有石橋於岸邊相連。月宴亭通體白色,頂部以銀色琉璃磚瓦堆砌,屋簷上趴著形態各異的辟邪銀獸,飛簷下方懸垂銀色鈴鐺,隨風擺動,清鳴作響。
如果是月明星稀的夜晚,湖麵波光蕩漾,湖光山色之間的月宴亭便如月宮仙境。
看到這裏,殷見深慢慢呼出一口濁氣,頓覺心曠神怡。
忽然注意力被水中嬉戲的身影吸引過去,走近一看,居然是鍾離媚帶著元寶、珍珠和金條在淺水處玩水。
她頭上沒有任何發飾,隻隨意綰了個發髻,大半的頭發散在背心。發髻蓬鬆,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浮動,看上去恰如天然去雕飾,靈動自然的不似凡品。
鍾離媚袖管、褲腿高挽,右手拿著刷子,沾著清澈的湖水給元寶刷洗皮毛。珍珠在淺灘處瘋跑跳躍,不住的在她周圍濺起層層水花。
她卻不惱不怒的,泰然自若。
金條似乎在水裏遊得累了,在橋麵盤成一坨,悠閑的搖著尾巴。
殷見深轉身想走,可雙腳像被什麼給黏住,久久邁不開步子。此時的鍾離媚與平時判若兩人,此時的她不是岐伯府的大小姐,不回春的女神醫。
她隻是普普通通的小女子,沉浸在完全放鬆的狀態裏,悠然自得。
而恰恰這個時刻的她美得讓人錯不開眼目,雖不華麗美豔,卻淡雅清麗,美不勝收。
最終,他還是忍不住,走了過去。
鍾離媚看見珍珠和元寶齜牙戒備,才恍覺有人。側臉看見來人是他,並不奇怪,清淺一笑,繼續給元寶刷洗。
殷見深見她並沒有下逐客令,便坐上欄杆,雙腿左右晃蕩,似乎很享受此處的風光。
“珍珠,你過來,該你了!”
她一鬆手,元寶便倏地躍上水麵,不偏不倚的落在殷見深身後,搖頭擺尾、使勁兒甩去身上的水珠。故意使壞似的,濺起一陣飛沫,濕了他的外袍。
水裏的珍珠並不合作,想來這個初到不回春的野生動物一時還不能適應鍾離媚的潔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