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戌時,殷見深忽然想起一件要緊事,便端了一盤吐魯番的葡萄,進了鍾離媚的院子。剛走到廊下,就聽見算盤珠子劈啪作響,不覺腳步一頓,不知該不該進去。
祝長亭是個一根筋的實誠人,看見殷見深停在廊下,以為他是在等自己進去通報,便抬腳進了堂屋。
不多會兒,蓮香就出來請他進去。
他進去的時候,鍾離媚正盤腿坐在榻上,低頭看著賬本,濃密的烏發散在背心,幾縷發絲垂落耳際。一襲桃紅色的紗衣在燈光的映襯下泛起一重氤氳,隱約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段。
殷見深立時被眼前的光景牢牢鎖住了目光,呆呆的站在那裏,竟忘了自己的來意。
“這麼晚了,有事兒嗎?”
她抬起頭,伸手把發絲也別去耳後,纖細的指尖極其自然的劃過耳際、臉頰,靜靜的看著殷見深,笑意清淺。
隻是她並沒有意識到,自己不經意動作帶給眼前這個男人怎樣的震撼。
殷見深木得回過神,把水晶盤子擱在她麵前,“吃,吃葡萄吧。這個季節吃葡萄最好。”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大半夜的送來葡萄,到底是為了什麼?”
鍾離媚捏了顆葡萄放進嘴裏,甘甜清爽,果香濃鬱,一嚐就知道是吐魯番的特產金拇指。
“寧開陽說,他會召集些豐樂堂的貴族子弟去西都參加招親……”說著,他坐在鍾離媚對麵,嬉皮笑臉的問道,“反正咱們都這麼熟了,我的那個報名費能不能給打個折?”
殷見深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寧開陽告訴他,鍾離媚把他從參選名單上給勾掉了。
“我沒讓你參選啊,所以你根本不用在這裏心疼銀子。”
殷見深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服不忿,聲調不由自主的高了上去,“可為什麼不讓小爺我參加啊?小爺我哪裏比慕連城差?”
鍾離媚抬手捂上他的嘴,“你嚷什麼?那個小魔頭剛睡沉,你想把他吵醒啊?”
鼻端傳來的絲絲墨香中還夾雜著幾縷果香,那香氣徑自鑽進了他心底,不由自主的安靜下來。
“你是逃過婚的吧?毀了跟莊府大小姐莊溪月的婚事,對不對?”
殷見深挑眉反問道,“那又如何?小爺我不稀罕她,幹嘛非要娶她?”
“你有前科,不合格!”鍾離媚低頭核對數目,心中暗自偷笑。
“小爺我怎麼說都是個黃花大小子。那些參選的公子哥兒,哪個不是花天酒地、左擁右抱。相比起來,小爺不知比他們純潔多少倍!”
鍾離媚嗤鼻冷笑,嘲諷道,“對洛陽青樓價錢一清二楚的人,也敢說純潔?”
殷見深呼吸一窒,隨即挺直了腰板反駁道,“小爺我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都純潔無暇!”
“真是無理爭三分!”看他一臉篤定的樣子,鍾離媚略略擺手,“好好好,我相信你是純潔的。”
他心下一喜,拽拽她的衣袖,笑嗬嗬的問道,“那我參選的事情呢?”
鍾離媚存心逗他,佯作一臉無可奈何,“我相信你是純潔的,但你的名字,我已經給劃掉了。”
“你都相信我了,再加上不就得了?”
“可名單我已經讓人發出去了。”
“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殷見深一聽就急了,即使他預感到鍾離媚有可能是在拿自己開涮,可不讓她耍個夠本,又怎麼會答應讓自己參賽呢?連參賽資格都沒有,那還怎麼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