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殷見深抱著書本半依半靠著車壁,手裏抱著一本泛黃的古籍,睡得正香。
他身旁的矮桌上的蠟燭已經燃盡,桌上擺著幾摞書,硯台正前方擱著一打紙張。她拿起來一看,上麵密密麻麻的全是摘抄的詞句。單看這蒼勁有力、極具風骨的字跡,絕對想不到這字的主人會是個混不吝。
“大……”鍾離霆的叫喊還未出口,就被鍾離媚把手給捂了回去,順勢低聲道,“噓!別吵!”
睡都睡了,還是讓人給背回去算了。想到這裏,她輕輕打了個響指,一道漆黑的身影隨即飄落身側。
殷見深一覺睡到轉天後晌,醒來發現自己睡在床上,可他明明記得自己被關在了車裏。打量打量周圍,這到底是什麼地方?扭臉看見床頭擱著那本沒看完的《鬼穀子》,便更覺奇怪,該不是自己被他們扔下了吧!
這個念頭令他心底一震,倏地坐起身,披衣下床,打開房門就奔了出去。不想迎麵撞上了鍾離媚。
她打算去看看殷見深醒了沒,順便讓他挑挑布料花色。他是生的不賴,就算麻布衣裳也能穿出個風采,可西都貴族王公雲集,總要有幾身像樣的衣裳。
誰知剛走到院子中央,殷見深就像個沒有蒼蠅似的衝了過來。他這是趕著去投胎呢?跑這麼急幹嘛?
鍾離媚原本想躲,可他的來勢太快,自己又沒練過功夫,心下一慌,竟動也不動的立在當場。
殷見深看清來人是她,不由喜上眉梢,小爺就知道她舍不得丟下自己!
恐懼和驚喜來的太快,她又驚呆了似的停在那裏,就忍不住想逗逗她。索性腳下速度不減,快奔到她麵前的刹那猛的收住腳步,同時伸出手,兩隻胳膊一環,舉著人就地旋轉。
仰起頭望著她花容失色的表情,他嘴角劃出心滿意足的笑,目光如水,恍若一灘秋鴻。
鍾離媚哪會料到他會來這麼一手,驚愕的神情被他脈脈含情的目光一望瞬間軟化,禁不住彎起了嘴角。
即使多年過去,殷見深依舊記得當日的情景。夕陽的餘暉灑在兩人身上,晴空白雲都化做了背景,鍾離媚含嗔帶羞的望著自己,嬌豔如花。她那時候的模樣,美得讓人放不開,時光要是就此停住,該有多好!
盡管心下歡喜,可當她注意到院子裏駐足觀望的身影,笑意未及收回便緋紅了臉,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殷見深,趕緊放我下來,你轉的我頭暈!”
聽見鍾離媚暴怒的聲音,周圍看熱鬧的人登時四散奔逃,不多時,偌大的院子隻剩了他們兩個。
殷見深放下人,扶著她站穩,卻被她甩手推開。見她垂著眼,臉頰還泛著紅暈,俯身拾起掉落的東西,遞到她手邊,低聲哄勸,“生氣了?我就是看見你太高興了。”
“你每天都見我!每天都這樣,還讓不讓人活了!”說著,她扯過東西,提著裙擺,調頭鑽進了自己的屋子。
他清楚鍾離媚是麵子上掛不住,便笑嘻嘻的跟了上去,隨手掩門,湊到她身後,說道,“誰說我每天都見你啊?我都八九天沒看見你了!”
“你起開!臭死了!”她身子一歪,反手推開他的臉,白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殷見深低頭使勁兒聞了聞,身上的味道的確不怎麼招人待見,又一轉念,這還不都是拜她所賜,“還不都是你把我跟一堆書關在一起,搞得我一身酸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