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刹的那一劍並不足以致命,鍾離媚十分清楚自己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故而在父親麵前並不曾落淚,甚至在養傷期間都沒有哭的欲望。
傷愈之後,岐伯府的公務堆積如山,而彼時的她十分排斥期期艾艾的悲傷和苦情,自己不過是愛上了個腹黑的負心漢,怪隻怪自己不長眼,有什麼好哭的。
再者說,她是誰啊,岐伯府的大小姐!天底下隻有她看別人笑話的份兒,哪輪到自己哭得稀裏嘩啦!
然而今天,殷見深吃醋吃的凶,質問逼得又緊,讓她在無形中找到了哭泣的借口和由頭。因為她很清楚,當著他的麵哭,非但不丟人,他會由著自己鬧,而且把罪責一股腦兒的歸到他自己身上。
所以,鍾離媚覺得可以痛痛快快的哭一場,把積壓了五年的垃圾一次性的排個幹淨。
“鍾離媚,咱不哭了,好不好。我知道錯了……”殷見深蹲在她身前,抱著她的膝頭,仰著臉一個勁兒的告饒,“你看,你眼睛都哭腫了,別哭了,行嗎?”
“你起開,我不認識你!走開……”淚水稍稍止住,鍾離媚一開口仍舊帶著悲聲,“你別纏著我!”
殷見深暗想,要是這時候走了,那自己可真就是個傻子了,“你哭了半天,我也蹲了半天。現在我腳都木了,就算是你可憐我,咱不哭了好不好?”
鍾離媚一麵低頭擦著眼淚,一麵扁著嘴反駁道,“我又沒讓在你蹲著!那兒不是有凳子,明明是你自己不坐!”
“好好好,我就愛蹲著。反正……”反正都是他的錯,誰讓他嘴欠,把人家惹哭了呢?“內什麼……哭了這半天,臉都哭花了,我讓人給你打盆洗臉水吧。”
鍾離媚這才發現已經天色擦黑,自己居然哭了這麼久,抬眼望見他可憐巴巴的蹲在地上,不覺有些心疼。可又一轉念,還不都是他招的。自己去見殷見清又是為了誰啊!
可東西拿都拿來了,怎麼都要交給他,便回身抽過絹帛,塞進他手裏,“這個你收好,上麵標注出來的,都是信得過的。你可以讓寧開陽安排人試著拉攏,隻要報上他的名字,那些人定會誠心歸附。”
“還要提他的名字啊……”
殷見深總覺得鍾離媚這麼幫襯自己,大可以人債肉償,頂多以後做了皇帝不搞三宮六院,這輩子隻對著她一個。那樣既省心,又省力,還免去了宮鬥的麻煩,豈不是三全其美的好事。
相比而言,欠殷見清的人情鐵定沒那麼好還,而且還要顧及鍾離媚的麵子,做的再好也能落一身不是,那絕對是個賠錢賠名聲的無底洞。
“你自己看著辦,有本事可以不提啊。”
“這是你的功勞,我是不會謝他的。”提就提,不提白不提!他丫的殷見清真不是個東西,看看把小爺未來老婆給毀的,真想把人找來賞他幾個大耳瓜子。真是心疼死小爺了!
看著她浮腫的臉,泛白的眼瞼,殷見深柔聲說道,“回去洗把臉吧,眼睛都快糊死了。”
心口一陣陣的鈍痛,攪得她心煩意亂。停了一會兒,鈍痛隨即轉成刺痛,好像有十幾把利刃同時刺進胸膛,疼的她直想殺人。
鍾離媚突然意識到是自己的老毛病犯了,怪不得剛才的眼淚怎麼也收不住。見他一臉關切,又怕他呆在這裏,誤了明天的比試,就想著趕緊把人支開,再讓人送他回西都。
想到這裏,她沉了沉氣息,緩緩開口,“鍾離霆吵著要吃鴨皮脆肉卷,我讓廚房做去了,估計這會子應該出鍋了。你在洛陽吃過,要不你幫我嚐嚐?如果不對味,就讓他們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