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見深一行人隨在邢傲雪的車馬後麵,在濟侯府門前停了下來。
她款步走下馬車,引著兩名麵露疑惑的男子進了侯府正廳。拜謁過濟侯及其夫人,他倆便被下人安排進了東懷閣。
侯府的規模絕不亞於寧開陽的淮侯府和不回春,甚至比劉靖的將軍府更加氣派。
進屋安頓妥當,殷見深和寧開陽佯作下棋,邊落子邊低聲議論,“濟侯這麼做是什麼意思?”
“這還用說,邢家大小姐看上你了唄!”
“你瞎說些什麼,我是個有家室的人,難道她會上趕著給我做小嗎?”說著他端起茶杯,猛喝了幾口。
從見到邢傲雪的第一眼開始,寧開陽就摸準了她的心思,“要是你做了皇帝,側室至少是皇後之下,眾妃之上的貴妃。以她的出身,做個貴妃綽綽有餘。”
殷見深臉色木得一沉,低聲說道,“這個話題就此打住,我是不會納妾的。”
“洛秋的病情如何?還沒有醒轉的跡象嗎?”
一路上,他的話少得可憐,天天盼著岐伯府的飛鷹,眼巴巴的等了好幾個月,也沒有任何的消息傳來,真是難為他了!
“我走的時候她……還沒醒。”
寧開陽明知不該說,可他的狀態著實令人擔憂,“你要做好心裏準備,萬一她有個什麼……你也要撐住……”
“不會有萬一!她是絕對不可能丟下我不管的!這種話,你以後不要說,我也不想再聽!”殷見深拍案而起,神色動容,雙拳緊握,額頭青筋暴起,話音未落,便拂袖離去。
他並沒有追出去,而是望著表弟的背影重重的歎了口氣。
自己何嚐不希望鍾離媚好好的活下去。
即使滌濼有妙手回春的本事,可如果注定她紅顏早逝,以殷見深現在的狀態,別說他接受不了。就算是勉強撐下去,短時間內也不可能接受政治聯姻。
利益的聯盟本就脆弱,有時連最容易看穿的離間計都會將其輕易瓦解。
沒有聯姻作保證的盟友,根本談不上信賴,並肩作戰也就成了空談。已然到了這裏,他還是固執著不肯就範的話,難道要自己親自出手嗎?
殷見深心裏亂的厲害,大步流星的信步亂走,浮動在鼻端的清幽花香令他收住了腳步。
舉目望去,點點緋紅懸掛枝頭,通透的白配上明快的粉,簇簇連片,隨風搖曳,蕩起陣陣宜人心脾的花香。
西都城郊的折梅莊外兩旁種滿合歡花,彼時鍾離媚的玩笑之語記憶猶新……
一想到這些,他就禁不住眼底發酸,思緒慢慢飄了回去。
不知在樹下站了多久,聽見腳步聲回身望去,方才注意到落在肩頭的花瓣,一縷歎息溢出唇角。
“宏王殿下為何歎氣?”邢傲雪換了一身淡紫色的長裙,鬢角斜插珍珠攢花步搖。
殷見深連忙收回遐思,回身拱手說道,“是不是在下走錯了院子,驚擾了小姐。如果是,在下即刻離去。”
她覺察出對方微微發紅的眼眶,清淺一笑道,“宏王殿下,這是侯府花園,您並沒有走錯。”
“那在下先行告退,就不耽誤大小姐賞花了。”說著,他抽身便欲離去。
“殿下請留步。”邢傲雪越來越明確的察覺到他心事重重,而且在刻意避開與自己單獨的接觸,便故意說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就這麼走了,似乎不合禮數。”
“大小姐可是想知道,在下為何歎息?”
“正是!”
殷見深抬手拂去肩頭的花瓣,“實不相瞞,睹物思人爾。”
“聽說鍾離將軍重傷昏迷,不知現下情況如何?”
她之所以不稱呼鍾離媚為王妃,是因為她盡管是宏王明媒正娶的妻室,可從來沒有得,到殷周皇室的認可。
既然是這樣,她也就算不得正牌的王妃,頂多是個與他有肌膚之親的女子而已。
“有勞邢大小姐掛念,媚兒正在山中修養,不日即將複原。”他自然聽得出邢傲雪在存心試探,便毫不客氣的把話丟了出去,“敢請大小姐牢記,她是在下正妻,並非什麼將軍。”
“宏王殿下可知家父為何要請您和淮侯入府小住嗎?”
大家都是明白人,也就無需藏著掖著。趁著四下無人,不如把話說個清楚,往後相處起來,也免得尷尬。
“濟侯盛情,在下感激不盡。怎奈成婚時,小可曾許下承諾,決不納妾、續弦。想來濟侯拳拳心意,在下注定是要辜負的了。改日,小可一定親自拜謝侯爺美意。”
話已然說到了這裏,殷見深索性一次性把話說清楚。
自己有心拉攏濟州府,可若對方的條件是聯姻,對自己來說,那便是沒得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