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歎息,水熒輕撫著衣衫上的冰晶紋樣,總覺得隻有在初次相遇的那個雪夜裏,茗深的印象才是最真實的。
五
夜色裏忽然彌漫了一股清冷幽香的氣息,放歌笑嘻嘻地站在水熒身後,手上晃動的瓶子裏是她最愛的"雪千年"。上等的好酒,隻有昆侖山上千年積雪釀造的酒才會這麼冰冽,淡泊中透出烈性,像她。
這一片山嶺是專屬於水熒的禁地,她不願意和任何人分享,是以每次都是隻身一人來到這偏僻之處。但是,他就是有方法找到這個地方。水熒曾經問他是如何找到這個地方的,當時他笑了笑,故作誇張地說:上窮碧落下黃泉,總會找到的。
水熒哂然,隻給他一個白眼。久而久之,這裏也隨他往來了。對她而言,纏字訣很有效,這便是他的心得。
放歌把"雪千年"遞向水熒,順勢在她身邊坐下。水熒輕呷了一口,酒經過唇舌的撫慰滑進身體深處,帶著寒雪的清涼,卻又隨即激起了身體的暖意。她知道酒是一種方便的東西,半眯著眼,已經陶醉於這一刻的半醒時分。
放歌含笑看水熒一點一點地放鬆自己,卸去了所有防備。這時候的水熒總是比較可愛,她會拋棄平日裏強裝的成熟和冷漠,有時候甚至會在他的麵前淺唱輕吟。應該說隻有在他麵前水熒才會露出這真實的一麵,雖然耗費了不少時日,但放歌感到很有滿足感。
無論是冷漠而脆弱的她,還是不善表達自己的她,他都是那麼欣賞。放歌小心珍藏她的每一麵,把它刻劃在自己的腦海中。
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子的時候,她提著細長的冰冽劍守在山門,山間的嵐風讓她瀑布一般的發絲肆意亂舞,形成一道道優美異常的弧線。她沒有多餘的話語,隻以她的劍指著他的咽喉。
如水般柔美的容顏,卻擁有冰一樣淩厲的眼神。那一刻,放歌在想,如果能和這樣的女子一起笑遊江湖,該是怎樣一件賞心樂事。一定會逍遙自在,無拘無束吧。那一刻,他便知道隻有這個女子才最值得他傾心,因為,他們是相似的--
相似?他們有哪點相似了!水熒剛想反駁,但已被放歌點住了她的唇。
"你和我都是貪心的人,得到再多也不會滿足。因為我們隻想擁有'自己想要'的東西,但這些偏偏不是一般人能滿足的。"
"難道你就能滿足我所有要求?""當然--""要是我要當武林盟主呢?""那我就幫你搶到手。" 他答得擲地有聲,斂去了所有笑容,竟是前所未有地認真。水熒被這樣的表情嚇了一跳,她別過頭去,又灌了自己一口"雪千年"。
其實,放歌是個奇特的人。雖然經常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但他的表情卻比渾身錦衣華服還要神氣,臉上永遠帶著淘氣又滿不在乎的笑,好看得有點眩目。這樣無可挑剔的一個人,和茗深相比實在好太多。然而自己竟然還是放不下,果然是因為發現得太遲了麼?
"放歌,為何我明知道那是錯誤的選擇,但還是無法控製自己呢?"她把頭輕輕靠在放歌的肩膀上,安心地閉上眼睛。
"或許本來喜歡一個人的心情就是無法控製的。可是,水熒,你覺得你是真的在愛著茗深嗎?"放歌握住水熒的手,修長的手指冰冰涼涼的,手心卻又灼熱無比,像極了"雪千年"的印象。
水熒不想回答,也許是愛的,也許不愛。曾經她比倩悠更有機會得到茗深,但是錯過了機會便沒有下次,雖然清楚這點,但心底還是怨恨。真正的糾結早已成了一塊化不開的冰,有很多事她不想承認,所以寧願忽略,當作一無所知。
放歌無力地笑了笑,"其實我很懊惱……因為我輸給了時間,這讓我很不甘心。所以,我可以用更多的時間等你。但你絕對不要為不相幹的男人傷害自己,我會生氣的。"俯下頭他飛快地,在水熒的臉頰上一啄,"這是定金,不可以違約哦,否則要加倍償還的!"俊秀的臉上盡是壞壞的笑容,像偷腥成功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