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倆跑回到了小宇的屋子,不敢點燈,這時看來黑暗無疑更安全一點。就著看不清對方,也沒有月光,小宇看著這個比自己年紀大的姑娘想安慰安慰喪父之痛,但是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那姑娘抱著自己的雙膝哭得撕心裂肺,無助的肩膀隨著哭泣在抽動。
那就讓她哭吧,小宇心想。
他最明白這種時刻的痛心,那年李老頭去世的時候他整夜整夜睡不著,整夜整夜看著河水,整夜整夜一個人自說自話……
他回轉頭看著這個姑娘,感覺好像在哪兒見過一樣,是以前和李爺爺上集市的時候見過?還是童子軍學校裏的學生?學校裏女生本來就少,可是也不怎麼像……到底是哪兒呢?又或許是自己的幻覺,本來從沒有見過,城裏這麼大。
姑娘看上去並不奪目,至少不像是第一眼就覺得是賞心悅目的那種。話一點都不多,一起坐了好一會兒就隻抬頭小聲問了句:
“我爸爸真的死了嗎?”
說這話的時候眼裏噙滿了淚水,鼻子眼睛通紅,悲傷地無比憔悴。
“被刺了很多刀,血都流幹了……不管怎麼樣,你是絕對不能回去了,回去隻能送死。”
小宇無心騙她,此刻她的家裏被洗劫了不算,肯定是站滿了日本兵。他需要想個好辦法,這樣等下去這裏也不會安全,他不想死,他還要殺光日本人!以前就他一個人好辦得多,現在多了這麼一個柔弱的姑娘,怎麼辦?
他在頭腦裏搜索著城裏最可靠的人,有誰呢?
和爺爺以前在碼頭幹活的工人和水手們不是被槍斃就是早都被拉到城外修築日本人的工事去了,誰都不能幸免。街坊鄰居,此刻周圍已經死一般的寂靜了,死的死,逃的逃。
對了,不是還有提姆神父嗎?這個外國來的神父倒是個好人,昨天還鋌而走險殺了日本兵救了他的命,可是還沒好好感謝他就偷走了他的槍,他現在會不會非常惱火?如果去見他讓他幫忙他還會幫嗎?小宇想來想去,隻能是去找他了!
當那天神父聽完小宇說的這一切時,氣已經消得差不多了。因為他知道小宇拿著槍殺日本兵也是為了給城裏的百姓報仇,這個少年第一次就如此鎮定,而且還沒有失手,已經不是一個普通的少年童子軍了,除了小宇身上沒有正兒八經的軍裝,他的行為就是一個合格標準的軍人了。霎時間覺得,這座平日裏安靜溫和的城裏依然有著不屈的血脈!日本人憑武力是沒有辦法在這裏殖民的。
小宇拿出槍放桌上,推給了神父。
“對不起,提姆神父,我不該拿走你的東西……”
神父笑了笑說:“我現在比你們安全,日本人要把僑民送到我的教堂裏繼續信奉基督教,所以日本人是不會為難我的,倒是你身處危險之中,這槍就送給你吧,連同我這裏的子彈。你拿著吧,這算是我送你的禮物,回頭千萬別說是我送的就可以了!”
小宇欣喜若狂,謝過了神父。隨後他走出門外,回來的時候身後牽著一個陌生的姑娘。
“神父,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姑娘,他父親被日本人殺害了!她現在是無家可歸的人,跟我一樣,但是,她怎麼辦?”
“城裏是不能呆了,但是可以在我這兒藏幾天,到時候要想辦法送出城,你也應該出城,不要回來,城裏現在到處在抓人,保命要緊啊,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