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個提議,我們來打賭,如果你辦得到,我教你技術。”
她興致來了。“你想跟我賭什麼?”上次賭菩提樹的花,她輸了,這次非贏不可。
“明晚我再過來,到時你就知道賭什麼。”
“為什麼要等明天?”
“我必須準備考題。”
“什麼考題還要準備?”
“到時候你就知道。”
他回去後,莫燕甄灌了一大杯黑咖啡。
她走回店裏,給蘭花拍照做紀錄。深夜的庚明苑分店,人都走光,隻剩她和蘭花,她沒用閃光燈,怕蘭花的顏色失真。為了彌補燈光不足,莫燕甄搬來櫃台上的桌燈,將蘭花一盆一盆搬來燈下拍照,又一盆一盆搬回原處。
很累……
可是這些苦對她來說又算得了什麼?
因為跟同事失和,加上店長刁難,她原本心情沮喪,可是……此刻,拍著一株又一株的蘭花,想到這些全出自譚真明的心血,莫燕甄心頭暖洋洋,精神很好,揣測他的考題,還不斷回想跟譚真明抬杠的每句話。
她不知自己怎麼了,一直控製不了嘴角浮起的笑。她慶幸沒人在,因為自己一邊忙碌還一邊傻笑。她很久沒這麼開心,她發現自己越來越難對他擺臭臉了。
這時,譚真明還沒回家。
走出莫燕甄的地方,卻好像落了一魂在那裏。
這微妙的情緒,使他煩惱,於是在街上晃蕩一會,想趕走心頭慌慌的感覺,可惜不成功。
他一直想到她說話的表情,她很古怪,一下冷酷,一下可愛。他想到那副細瘦蒼白的肩膀,她瘦得前胸貼後背,盡管那雙大眼睛不服輸且好戰,他還是覺得她看來很可憐,她不斷對靠近的人挑釁,她質疑他說的每一種正麵的話語,她喜歡扮演魔鬼詆毀他的樂觀,可是到最後他不氣她,竟然……想嗬護她。
荒謬。
譚真明繞到朋友的酒館,他需要喝幾杯,他需要冷靜。
“譚大哥今天有心事喔?”年輕帥氣的酒保阿夏,永遠笑咪咪。“你在煩惱什麼?”
“我看起來像在煩惱?”
阿夏用兩手食指往眉頭擠。“你一直這樣——”一直皺眉。
譚真明笑了。“我的心事,跟你說有什麼用呢,你這麼年輕……”
阿夏二十三,而他三十三歲了。加上這幾年的風波,他比同齡的人穩重,靈魂則是滄桑太多。
從小他就跟著父親學種蘭花,自從媽媽外遇,離家出走,他必須自立自強,不成為父親的包袱。沒想到父親最後仍軟弱的拋下他,選擇自殺。譚真明外表光鮮,不露聲色,內在,卻千瘡百孔。他不愛訴苦,不愛苦著臉,但不代表他不痛。
莫燕甄夠狠,三兩句把他不想麵對的傷口掀了……
可是莫燕甄也夠阿Q,三兩句又讓他笑了。
譚真明握著酒杯想——
我從來沒有這樣,讓人擺布情緒到這等地步。
阿夏看他又蹙起眉頭了,說:“你有心事可以跟我商量,別看我年輕,年輕人最聰明,因為心思單純,老人才最頑固愚蠢。”
“笑我頑固愚蠢嗎?小心我跟你們老板告狀。”
“哈……譚大哥才不會跟我們計較。”都怪譚真明每次來都不端架子,小費給得大方,這裏的員工都不怕他。
在這裏,譚真明不是老板,不用板起麵孔,可以很隨興自在,他喜歡這裏的年輕人,總是笑笑鬧鬧,彷佛沒有煩惱。
譚真明說:“如果你猜中我在煩惱什麼,我就跟你說我的心事。”
“你一下煩惱,一下看起來又好像在竊喜什麼,人恍恍惚惚,你的心事八成跟愛情有關,你目前正在想著某個人嗎?那位肯定是你愛著的女人……”
譚真明震住,愛著的女人?這話好不嚴重。
“我猜中了?”阿夏笑咪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