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劃開了屏幕,崔一的短信靜靜地躺在我的手機上:“幹嘛呢?”
“看店呢,準備睡覺。”我一個字一個字地敲打著,在寂靜的夜裏,這是唯一的指甲碰觸手機的聲響。
“別睡了,出來高興高興。”崔一是我的大學同學,以前他就經常出去風花雪月,可是偏偏自己對金錢又沒有概念,常常是前幾天一擲千金十分瀟灑,後幾天就緊巴巴的身上掏不出一頓食堂飯的硬幣。
我雖然為人正派,向來不齒這些眾花叢中過的瀟灑浪子,不過崔一是一個例外。他雖在感情方麵被女人又恨又愛。恨的是他的多情,廣撒情種;愛的是他的浪漫,不顧一切。可是崔一在為人處世對待兄弟方麵卻是沒得說。
我從小就是個孤兒,身體健全,腦子不壞,完全沒有被遺棄的理由。小時候在孤兒院,麵對著眾多年齡大大小小的孤兒,他們有的腦子不好,有的身體殘缺。我在他們中間常常覺得自己是與眾不同的,即使自己完全可以有一種生為正常人的優越感,可是一股淡淡的憂傷常常縈繞在我的心頭。
因為既然我無病,為什麼要將我拋棄呢。雖然我不說,在人前總是一副樂天的樣子,可是每到深夜,被拋棄這個事實總是折磨的我睡不著。
孤兒院的工作人員都十分喜愛我,因為我不像一般孩子一樣無禮,孤僻。我從小就學會了察言觀色,也學會了逢迎別人。但是我始終為那些孩子感到痛苦。
於是他們供著我上學,我很爭氣,作為一個孤兒我領著救助金,一邊用功的讀書,一邊緊巴巴的過日子。
後來我終於考上了大學,我覺得自己的人生從這裏才開始。
在這裏沒有人會關注我的出身,我的來地。
我假裝自己是一個從正常家庭出來的孩子,和他們一起打鬧。
可是有一天,院長從孤兒院打來的電話被同宿舍的人接聽了,他們便仿佛發現了一個驚天秘密一樣,一個晚上都纏著我講那些孤兒院的事情。
我沒有辦法,我很想發火說,我不想再提了!可是我隻能苦笑著回答他們的問題。
就在這時,崔一打斷了我們:“別問了,這麼晚了,還讓不讓睡覺了?”
崔一是我們宿舍的刺頭,為人咋咋咧咧的,據說從小就和別人打架,他臉上的一道疤就是很好見證。
聽了崔一不耐煩的聲音,一下子宿舍裏都噤了聲。
我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陣感激,雖然這時候還不知道崔一是故意在幫我解圍,我還是在心裏默默地感謝了他。
第二天醒來,崔一還是向往常一樣在睡覺,我雖然早就醒了,卻也遲遲地賴在床上不肯起身。
同宿舍的人一個個都起來了,因為這天有係裏大魔頭的課,缺一次課就要扣10個學分。他們見崔一沒有起床已經見怪不怪了,可是臨到出門時見我還在床上,便用嘴巴做著口語問我:“還不起床?”
“不了。”我一下子沒控製好自己的聲音,發出了一陣嘶啞的回答。
上鋪的崔一不耐煩地翻了一個身,發出一句問候祖宗的髒話。
舍友們趕緊都溜了出去,我也不好意思地作了個鬼臉。雖然誰也看不到。
直到中午,上鋪的崔一才懶懶的伸個腰坐起身子,把床壓得“咯吱咯吱”直響。
我在下麵竟然覺得有些緊張,我看了看桌子上的鍾,已經12點多了,自己的肚子早已餓的打起了響鼓,可是我偏偏很倔強地不肯起床。
這時崔一的一隻滿是腿毛的腳放在了樓梯上,我一看趕緊閉上了眼睛,裝作自己在睡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