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1 / 3)

薑若瑤打電話來時,他正在忙,沒接到,後來看到她的簡訊,急急忙忙趕到溪邊,她仍耐心地坐在那裏等待。

他微喘,張口想說話——

“別急,慢慢來。”看得出他很喘,一路跑來。她遞出麵紙讓他擦汗,等他先順上一口氣,“店裏忙完了?”

“沒。我叫宜臻他們看著辦。”

孟行慎跟著坐下來,想起更早之前,他們好像也是在這裏,也是差不多這個時間、差不多的對話,那時,她是說要離開,跟他道別,這次呢?

他微笑望她,看得出來心情很好,“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說?”

“嗯。”她停頓了下,似在思索怎麼啟口。

“我在聽。”

“行慎,我想離開了。”

他仍然維持著凝視她時的表情,沒有移動,隻除了笑意僵在唇角。

“行慎,我想離開。”她又重複了一遍。

他仍是愣愣地看著她。

“你……怎麼……”他完全錯愕,無法組成完整的句子。

“我在T市有工作,南部老家有家人,會來這裏,隻是休假散心。”

這裏……隻是休假散心,所以沒有停留的理由嗎?那,他呢?不算理由?

“可是我以為……我們……”他困難地頓了頓。

以為什麼呢?以為她和他走得那麼近,以為她會對他笑、以為夜裏的那些擁抱,就是承諾了嗎?

“行慎,我從來沒有說過要留下來。”她輕輕地,如此說。

簡單一句話堵死了他,再有什麼,也全說不出口了。

對……她沒說過要留下來,也從來都沒想過要留下來,他之於她,隻是一個過客,短暫停留在她生命中的一段插曲。

他隻是把自己以為的那些,做了錯誤的解讀,以為她有可能改變主意,為他留下來。

他們從來就沒有承諾,她可以走,他甚至——連開口留她的立場都沒有。

他無法再說一句話,就隻是看著她。

“行慎……”這樣是什麼意思?她不懂,“你很生氣嗎?”

“沒……”他要怎麼生氣?他甚至不是她的理由。

“你要說的就是這些了?沒有別的?”

“沒有。”堅定一句,毫不遲疑。

他點點頭,“打算……什麼時候走?”

“明天。”

“我送你去車站。”他別開臉,率先起身。

她默默跟在身後,各自沉默地回到她住處,她突然伸手拉住他,給他一記擁抱,輕吻了下他唇畔。

“謝謝。無論如何,我很感激你陪我這一段,雖然我們並不合適,但我還是希望有一天你可以擁有真正的愛情。”

真正的愛情……

所以,她不會是他的愛情,也不想是他的愛情……

他靜凝著她,終於懂了。

回到家,整夜無法成眠,孟行慎在門庭前呆坐到天亮。

清晨值班回來的關梓修,經過小路,看見靠坐在門沿神情空泛的他,奇怪地上前問了句:“怎麼了?”

由恍惚中回神,他仰望那張關懷俯視的臉孔,輕輕問了句:“梓修,我和她——是不是真的那麼不合適?”

關梓修微愕,不能想象這句話是出自於他口中,“我以為你從不自卑。”

他們同齡,又是鄰居,一路同班到初中畢業。他表現優異,孟行慎成績平平,兩人一直是最鮮明的對比,親友鄰裏總會拿來說嘴。

後來,他與梓韻戀愛,梓韻也是那種美麗聰慧、出色亮眼的人,旁人的評論也從沒斷過,但梓韻一向自主,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行慎亦然。

他從沒見過孟行慎如此介意那種差距,覺得自己不如人,他活得恬適自在。

他清楚自己的定位,求學不是他的長才與最佳發展,也不強求。因為是養子,貼心早熟、懂得感恩,也因為阿水伯四十來歲才收養了他,他不願造成養父母的負擔,十六歲就半工半讀,計劃創業,想讓父母享清福,回報親恩。

成就這種事,該怎麼說呢?孟行慎沒有讀很多書,但是他務實沉穩,懂得的為人處事道理不比任何人少,他從來就不覺得,孟行慎有哪裏比他差。

可是今天,他卻問了這樣一句話。

“是薑若瑤?”他覺得自己配不上她?

“不可否認,我們之間的差異……是真的太大。”

她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聰明、有良好的氣質與談吐,他卻隻有高職畢業,隻知道用勞力換取收獲。她是都市粉領新貴,他可能一輩子就是守著小小的小吃店,奉養父母,一輩子難再有更了不起的成就了。她是他見過最美麗的女子,他其實知道她的出現讓鎮上多少未婚男子心思浮動,而他,生得太平凡,不醜,也沒人說過他好看,見過了也不一定會特別記住。

配不上的,那麼平凡的自己,沒有一點配得上她。

以前,隻是覺得不適合,坦然接受;現在卻覺得……不配,心會痛。

關梓修皺眉,“是她介意?還是你介意?”如果薑若瑤是這麼膚淺的女人,那不要也罷,她配不上孟行慎。

“我不知道……”隻是頭一回,那麼清楚地意識到,兩人的氣質、條件差異原來那麼大,她是都市粉領新貴,很多事,就變得不能做了……

接近中午時,他才接到薑若瑤來電,動身前往。

“都整理好了?”他問。

“嗯。”

他替她提行李,到外頭先發動機車,卻發現剛剛還好好的機車,數分鍾後很詭異地完全沒動靜。

抬眼不經意瞥見那道路過的身影,他揚聲喊:“梓齊,你來得正好,我機車有點問題,麻煩幫個忙。”

關梓齊回身,很認真地問:“你不覺得不太對勁嗎?”

“好像是。”點頭認同。壞得有點離奇。

“那你要不要問問,是誰搞的鬼?”

“誰?”

“我。”答得很幹脆。

“……當我沒說。”他拿起手機另外撥號,“全叔,你今天有開店嗎?我機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