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像血液一樣在全身漫延,眼前迷光一片,袁靖陽感覺自己快要死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身上中了多少箭,挨了多少刀。張副將和袁成領著一小隊士兵,拚死殺出了一條血路,護送著受重傷昏死過去的袁靖陽,向著來時的路策馬狂奔而去。
身後,達烈帶著遼軍馬隊,正在拚命追趕。耶律宏的指令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所以他們一定要活捉袁靖陽,就算不能活捉,能帶回屍首,那也是大功一件。
身體隨著馬兒的狂奔一路顛簸,袁靖陽漸漸醒了過來,此時,他的身邊隻剩下了袁成和張副將,其餘護送的士兵已經倒在了他們的身後,再也無法跟隨了。
來到一條三岔路口時,張副將的那匹馬前腳一彎,倒地後就再也沒有起來。張副將和袁成把那匹馬拖入了其中一條三岔路,三人再共騎一匹,選擇另外一條路繼續狂奔。
不久,達烈便追到了。他想也沒想,就奔入了那條有死馬的路口。追了一會兒,想想又不對,便留下一隊人繼續朝著這條路追趕以外,其餘的人全都折了回去,分成二路朝另外的二條路追趕。
馬兒仰天長嘯,超重負的它已經無法再承受超速度的奔跑了,撐著最後一口氣,頗通人性的寶駒奔到一座山腳下,就再也跑不動了。
袁成和張副將背著袁靖陽上了山,他們已經不適合在那條一覽無餘的大路上繼續行走了,那樣目標太明顯。山路雖然崎嶇,但很隱蔽,至少不太容易被發現。
遼軍已經越追越近,張副將在前麵探路,袁成背著袁靖陽,三人艱難地前行著。山上草木蔥蘢,野花鬥豔,偶見受到驚嚇的幾隻鳥兒,撲騰著翅膀在林間盤繞、鳴叫。張副將心裏一驚,如果驚擾了林中的鳥兒,勢必會暴露目標,三人更加小心翼翼地前行。
袁靖陽的傷勢非常嚴重,如果再得不到醫治,就算逃避了遼軍的追捕,也可能生命垂危。
袁成心一橫,對張副將說道:“張將軍,過了這座山,前麵便是安陽城了,如今遼軍大隊正在血洗靳州城,不會這麼快進入安陽,我們隻要甩掉後麵的追兵,就有足夠的時間去城裏找大夫,也可以盡快通知安陽城的百姓逃離。”
“袁成,我也正有此意,袁將軍不能再拖了。我們小心一點,盡快走出這座大山。”
達烈在路邊看見了那匹馬,眉頭一皺,他跳下了馬,望著前方闊蕩蕩的大道,蹲下身來細細地察看著什麼。原本沿途還能看見的點滴血跡,在死馬的前方已經完全看不到了。山腳下延伸的灌木叢中有點點殷紅,達烈用手摸了摸,又拿到鼻子下麵聞了聞。他抬起了頭,望向深遂的大山,幾隻鳥兒突然從山林中飛出,低鳴幾聲後,便向遠處飛去。
達烈的臉上現出了一絲冷笑,他雙手一揮,所有的士兵都像餓狼一樣撲上了山。
靜寂的山林,突然之間闖入了這麼多人,一下子便鬧騰起來。
翻過這座山,便是安陽城了,蘇繡母女在這座美麗的小城已經整整生活四年了。
四年時間,母親已經從思念父親的悲傷中醒過來了,臉上的笑容一日多過一日,這四年,母女倆相依為命,過得很幸福,也很知足。
而戰爭、殺戮,家破人亡的悲劇,卻無時無刻不在充斥著這個世界,或許隻有沒有了私欲,沒有了野心,沒有了爭鬥,這個世界才會變得美好起來。
門是挨家挨戶敲的,也許這個小城裏的人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事。靳州易守難攻,原本不會輕易失守,隻要靳州不失,這裏依然是寧靜祥和之所,可如今靳州城後幾百裏富饒平闊的土地再無險可依,早已成為大遼的殂上之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