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何富貴自從15號開始後便有了休息天，但也隻有偶然在星期六星期天的時候才有可能跟外星人一起到廈門的許多景點遊玩，比如廈門的萬石植物園、鼓浪嶼等，但他不想去人造的公園玩，因為他覺得東山就是一個大公園，當然不屑於再玩這些小公園了，即使經常看到水泥森林，也不覺得乏味。外星人看來對於他們的軟件開發工作並不放在心上，隻要有可能就出去走走，看看廈門的人生百態。今天他們又自己來到國能購物廣場，何富貴上的是晚班，巡視EF區，也就是水產、生肉和果蔬區。這是地下超市的主力消費區，也是夾帶的重災區，因為有些顧客拿了東西後就想找個地方把貨物夾在身上。何富貴已不隻一次發現頭上呈現紅色光環的顧客了，但再細看顧客的衣著打扮，出於某種原因，他並沒有等顧客把東西帶出場外才去抓，而是立刻靠上去盯著他或她，直到他或她的頭上的光環變成綠色為止。可能這些女的男的讓他想到了他的父親或母親，或者從根本上說他認為他們也是貧下中農，抓了他們也不會有多大的油水，與其這樣，不如事先預防。他記得秦海姬曾跟他說，抓到小偷，對於小偷本人還是對於商場，都是損失，小偷損失的是被一賠十的金錢送交警察導致名譽掃地，商場卻從此失去了一個顧客，盡管我們知道這類的顧客並不受任何的商家的歡迎，但是能製止而不製止，那本身就是商場的錯誤。何富貴有時覺得自己現在是上帝了，雖然他不能決定所有的顧客的命運，但至少可以決定那些臨時起意的顧客的命運，使他們不至於淪為小偷。他不知不覺為自己的這個工作而自豪。那些被他拯救的顧客也因此認識了他，當然，他們仍然要經常到地下超市來買東西，而且主動跟他打招呼，這讓張誌輝感到不可思議，因為他才來不到一個月，怎麼一下子認識這麼多人？盡管不是達官貴人，而且總是聽說對班的抓到小偷或丟了東西，但本班沒有抓到小偷，也沒有發現明顯的商品丟失現象。何富貴當然要說這事跟他沒關係了，他把功勞全推到張誌輝和艾小光等人身上，他可真會恭維人。
地下超市真的開始裁員了，生肉攤原來一班十個人，現在裁到隻剩下5個，沒想到李舒任真夠狠的，這也讓那個陶海山隻罵娘。當然，工作時間也作了改變，不再是一班5個人，而是早上9個人來應付早市，中午隻有一個人，到下午再來三個人，到了晚上八點就收鮮肉攤，隻賣冷鮮肉，那些冷鮮肉也是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用薄膜包裝好放在冰櫃裏讓顧客自取。現在才七點多，肉攤師傅便開始收拾刀具，把剩下的肉切成一條一條的，用薄膜包好，打上條形碼。果蔬組原來也是一班十個人，現在也對半砍掉，隻剩下五個人，而這留下的五個人是專門在早市高峰時期給顧客包裝稱菜的，原來理菜的員工，要麼受雇於外包的蔬菜供應商，要麼就是回家吃自己。當然，因為果蔬外包銷售，所以現在防損員就不用再到收貨部監督驗貨了。連傅德榮也醞釀著要辭職，他不是傻瓜，早就看出收貨員要是沒什麼作用自然會取消掉，因為他現在每天的工作最輕鬆，除了收水產和生肉，幾乎無事可做，但上麵並沒有取消收貨員這個職位的意思，所以他居然樂得輕鬆，每天跟錄入員瞎聊，影響她的工作。
變化很大，猶如暴風雨，何富貴對於他的同班同事的臉還認不全，許多人便消失在這個舞台上，何富貴在櫃台之間閑逛著，偷空思考一下商場的管理問題，覺得李舒任違背了中的第六款第七條。既然認為員工是最忠實的顧客，那就應該盡量留住員工，怎麼可以如此大規模地裁員呢？事實上隻裁了21個，收銀員還增加了2人，工資據說還要提高一些，但是這些要比失去一些熟悉的人更讓人難受。何富貴從留下來工作的員工口中知道有些同事其實離這裏挺遠的，跟何富貴一樣也需要坐電動車來上班――他們也不可能坐公交車――讓他們不遠千裏來買東西肯定是不現實的。
感歎歸感歎，工作還是要照做的，早會早就取消了，胡慧君上調六樓，現在隻剩下秦海姬一個人主管地下超市，另外又從課長裏麵提了兩個來擔任助理，何富貴又轉而跟她們打交道，比如晚上關門的時候原來由秦海姬，現在變成葉小蘭，好在剛進入國能購物廣場不久，跟誰打交道都沒關係，但是張誌輝顯得有些不適應，一直很鬱悶，老愛發脾氣，大家也知道其中原因，都盡量不去惹他。
在工作中不能不考慮工作上的事情，何富貴走著走著，眼前一亮，原來他看到三個矮人正向他走來，不是外星人是誰？他連忙迎上去跟他們打招呼：“哎呀，你們好，今晚怎麼有空來這裏，是不是來買東西？”
達拉翁說：“沒有，就是再來超市看看。”
略安娜說：“想了你嘛。”
卡瑞說：“真的是來看看你。”
“不會這樣吧，我們每天都見麵的。”雖然略安娜那樣說，何富貴並沒有受寵若驚的感覺，他知道是開玩笑。
達拉翁說：“我們正在掃描超市的布局，為遊戲做準備。”
“你們做什麼遊戲軟件，怎麼連超市也要設計進去？”
“這個是秘密，在完成它之前不能告訴你。”
“怎麼，怕我說出去嗎？”
“不是，怕你覺得我們沒水準。”
“哦，那我就不打聽了，歡迎參觀，你們怎麼不到沃爾瑪去參觀？那裏離家更近。”
略安娜說：“因為這裏有你嘛，我們當然更願意來這裏了。”
“你們都打算拍些什麼素材呢？”
達拉翁說：“有問題我才問你。”
“好吧，我們走吧。”
他們便在果蔬區閑逛，並不說話，因為達拉翁等人很認真地看每一棵蔬菜和每一個果子的樣子、價格和品名，這也花了一些時間，然後是水產區和生肉區。外星人原來並不太喜歡我們殺生，但也不得不適應這樣的文明，特別是何富貴講到豬肉是惟一沒有異味的肉後。
看完生肉區，達拉翁不由歎了一口氣，說：“你知道豬是一種什麼樣的動物？”
“豬是哺乳動物。”何富貴想都不想就回答說。
“豬是一種高尚的動物。”
“哈哈哈哈，開什麼玩笑，豬怎麼可能是一種高尚的動物呢，豬是一種很蠢的動物，隻知道吃、睡，我們都把隻知道吃睡不幹活的人稱作豬。”
“換個角度講就不一樣了，豬吃的是什麼，奉獻出來的又是什麼？”
“豬吃蕃薯、蕃薯葉、菜葉、剩飯剩菜等，奉獻出來什麼？什麼也沒奉獻，牛吃下去的是草，擠出來的奶。”
“豬奉獻出來的是生命，是血和肉，可以說是粉身碎骨奉獻於你們地球人。”
卡瑞說：“也可以說是以葬身於人腹為榮。”
“咦，不要這麼說嘛，以後我可不敢吃豬肉。豬很高尚，難道牛就不高尚嗎？吃的是草，擠出來的是奶，臨老的時候還要挨一刀，也一樣粉身碎骨葬身於人腹中。”
略安娜說：“沒有，你們這裏隻賣牛肉，沒有賣牛內髒，而除了豬毛不吃外，你們幾乎把豬的每部分都吃了，這明明是豬直腸，卻叫做尾口，連豬尾巴也吃。”
“你怎麼知道我們把豬的每個部分都吃了？你看看這些商品，哪裏有什麼豬直腸、豬尾巴？”
“這裏是沒有，但我們在農貿市場上看到過。”外星人逛過農貿市場這個何富貴知道。
“這個嘛，是跟文明有一定的關係，過去中國發生過幾次大的饑荒，老百姓都養成節儉的習慣，所以對豬的每一部分都要利用來吃，所以豬在你們眼中是很高尚的物種。其實在國外，人家卻不吃豬的內髒，連豬心也不吃，都出口到中國來了。”
達拉翁說：“豬看來在你們的文化中zhan有重要的地位。”
“也許你的說法會讓豬在中國更有地位。”何富貴笑道。
要說葬身於人腹的物種還有很多，比如雞鴨魚兔等，多得是，外星人怎麼專挑豬來講呢，雞還會下蛋呢。
“富貴啊，原來你在這裏啊，我們繞了好大的圈才找到你。”何富貴聽到這話連忙聞聲望去，原來是羅培娟母女和另兩個中年婦女，一個胖一個瘦，胖的腰比肩膀寬，粗壯的脖子上戴著一條繩索般粗的金項鏈，右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綠豆大的白金鑽戒，身高一米六七，剪短發，臉上有雀斑，雙下巴，**像袋子吊在胸前，挺的肚子像五個月的孕婦，穿黃色短袖襯衫和短褲，小腿露出來，何富貴確信這要比他的大腿還粗。瘦的尖尖的瓜子臉，身高一米五六，穿底色為黑色的花衣服和褲子，沒三維，衣服就像搭在衣架上，手上青筋畢露，十指如雞爪，左手手腕上戴著一個金手鐲，估重也有兩三兩，右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好像刻著印章的碩大的金戒指，頭發看上去很粗糙。羅培娟相對於她們來說是美女了，而她們都不是健康的人。從顯金露銀的數量上看，羅培娟顯然不如她們有錢，她隻戴一枚小小的金戒指和一條比頭發絲粗不了多少的白金項鏈，今天穿的是藍色的光領短袖襯衫和與之配套的藍色短裙，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看到她那挺拔的胸脯和白白的很深的乳溝――絕對不是擠出來的，她的小腿很粗，卻也不能跟那個白胖阿姨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