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外星人帶著他們的那個小攤車五點半就下來了，他們是算準何富貴會在這個時候醒來，然後進行上班之前的洗臉刮胡子。達拉翁對何富貴說：“你買的那叫熱水瓶的東西還挺好用的，我們就先借用一下了。”
何富貴笑道：“這哪兒跟哪兒，想拿什麼就拿嘛，還說什麼借。”於是外星人用熱水瓶裝了兩杯的麥斯。
達拉翁說：“兩杯就可以了，一杯50萬，兩杯100萬，誰有這樣的豪氣一下子出這筆錢？說不定正好作為我們的飲料。”
要出發了，略安娜說：“我覺得心裏還是忐忑不安的，因為第一次在地球上擺攤。”
“沒什麼啦，凡事都有第一次。”何富貴強裝笑臉，其實他心裏也沒底，他知道我們的城管很厲害，廈門街道不允許個體在路麵擺攤設點，所以不管城市的哪裏角落有人占道擺攤，他們便會從天而降，把擺攤的人的擺攤工具搶走拖走……還打人，外星人，小小的，肯定不是他們的對手，不知道遇到這種事情該怎麼辦？
達拉翁深吸一口氣說：“正如我們當初進入地球一樣，現在我們要走的是第二步。”
“你們會不會成為公眾人物，我們的傳媒很厲害的，像這種事足可以上報紙頭版頭條。”
卡瑞說：“到時你要幫我們抵擋一陣子哦。”
四個人小聲地說著，一起抬著小攤車下了樓，這小攤車很重，何富貴一個人根本就抬不起來，所以才需要外星人的幫忙，他不由暗想，那城管不知能不能把這小攤車搶走。
達拉翁把熱水瓶放進他的那輛電動車的後備箱裏，也是對角斜放，可以放進去。小攤車就係在卡瑞的車後，然後四人一起駛向國能購物廣場。
到了國能購物廣場，何富貴突然想起來，便問達拉翁：“你們今天不用上班嗎？今天好像不是星期天或星期六。”
“哦，那倒也是，”達拉翁不由微笑地向卡瑞和略安娜說，“我們可以先到公司去簽到一下，開個早會，然後再來，這麼早就來擺攤也不會有人買，再說我們還會被記曠工呢。”
卡瑞和略安娜都很高興，點點頭說：“對對對，那我們晚一點來。”
何富貴說：“那你們要多晚才來啊，不要十一二點，到了那個時候，又是半天就過去了。”
“是啊，你們地球的時間就是過得快。”達拉翁說。
卡瑞把小攤車從他的車後麵解下來，又把它係在何富貴的車後麵，他說：“這小攤車就先跟你的放在一起吧，也不用跟著我們跑來跑去的。”真是多此一舉，早知道這樣，當初不幹脆一下子係在何富貴的車後麵？
何富貴沒說什麼，這種事情並不是人生的主要事情，人們總是會忽略掉的，所以他讓卡瑞把小攤車係在他的車後麵，然後跟外星人告別，外星人並沒有馬上離開國能購物廣場，他們先在四周看看地理位置，選定一個地方以備等會兒好擺攤。何富貴則騎著美人車到西麵樹林裏的員工停車場，他的同事見到他拖一個小平桌子，便忍不住問：“富貴啊，你那是什麼東西，怎麼拖著一個小桌子來上班啊？”跟他熟識的同事都這樣問，他都來不及回答，取下五角形的鑰匙，連忙奔向地下室，先刷上班卡再說。原來外星人的小攤車的麵板就是液晶顯示屏，這會兒電源關了，當然不出現什麼“神仙姐姐湯，每杯500000元”的字樣，所以外表看上去就像一張小桌子，小學生讀書的那種書桌。
老天不作美，現在可是烏雲密布，何富貴在奔向地下室的時候看了一下天，不由嘟囔一句：“鬱悶，今天看來不是擺攤設點的好時機，今天要是不成功，明天還能做什麼，明天就是第三天了。”他認為外星人鐵定要送麥斯給羅培娟她們三個姊妹群喝了。
上班後，何富貴心不在焉，老是問坐監控室的張海潮外麵有沒有下雨，問得張海潮都煩了，便問他：“你怎麼回事，在超市裏你還怕下什麼雨，現在沒下雨，依然沒下雨，你幹嘛呢？”
“沒什麼，今天我曬了衣服。”
“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淋濕了你也不能回去收起來啊，淋濕了就淋濕了，哦，你完蛋了，現在外麵開始下雨了，哦，好大的雨，喂，今天你是不是看了天氣預報？”
“不知道下到什麼才停？”
“才剛下我怎麼知道什麼時候才停，我又不是老天爺。”
何富貴看了一下手表，才八點多，他便問其他人：“各位同事，有沒有人現在就要去吃飯的，如果沒有的話，那我先去吃了。”
大家都說還不餓，都說讓他先去吃，張海潮還說等他吃完了以後要到監控室替他，何富貴答應後連忙朝出口走去，碰到秦海姬，連忙說他要去吃飯，秦海姬隻是點頭而已。何富貴倒不忙著去吃飯，而是來到超市的大門口看看天色，雨確實下得很大，嘩嘩嘩直響，雨點砸得那圓弧形的玻璃棚砰砰直響，玻璃棚下站滿了早上來買東西忘了帶傘的顧客，出租車的生意不用說特別的好。何富貴看到，這場雨是過路雨，下雨的那片烏雲正緩緩地在大廈上空移過，東邊還出現幾縷陽光，他看到別的顧客在看他，便對他們笑道：“再過半個小時雨就停了。”有女性顧客不由驚呼：“啊，還有半個小時？”
何富貴從一樓大堂直接到莫西爾餐廳去吃早飯。他感覺真的很好，自由自在的，吃過早飯後從東門走出去一看，大雨並沒有像他說的那樣下了半個小時，而是繼續下了幾分鍾，天空便被陽光占滿了，東邊一半的天空變成藍色的，除了幾縷灰色的雲彩，行道樹的葉子上閃著金色的光呢。何富貴便沿著濕漉漉的人行道上向大廈的前麵走去。
在何富貴接替完張海潮，又在超市裏轉了無數圈，左顧右盼到了九點多的時候，出現三個人，卻不是外星人，而是羅培娟和她的兩個姊妹群，一見到何富貴便笑道：“你那三個朋友呢，怎麼沒來，是不是怕了，嗬嗬。”看她們笑的樣子真的很可怕，肯定是有備而來。不過何富貴仍然客氣地說：“放心好了，他們肯定會來的，你不知道他們還上班嗎？他們等一會兒就來。”
“最好還是不要來了，其實這個廣場是不能擺攤的，你沒有經過人家的同意。”白胖阿姨說。
“也不一定啦，這種事情很難說的，雖然沒有征得人家的同意，但肯定會因為吸引不少人，所以頭家便會默認的。”黑瘦阿姨似笑非笑地說。
羅培娟說：“我們上哪兒去玩玩，這家商場夠我們轉一個上午了，富貴，等會兒再見啊。”何富貴連忙把她們送到一樓，因為一樓以上的東西確實不錯。
又等了一個小時，外星人才來到地下超市跟他打招呼。略安娜笑道：“嗨，來晚了，今天開了一個很長的會，你有沒有等急了？”
“是啊，都快過了半天了。”
卡瑞說：“會上都談了什麼吸引戰略投資的事，這種事我們搞不來，但也耽擱了不少時間。”
“你們的那個小攤車就跟我的美人車放在一起，在大廈的西邊的樹林裏，我現在不能走開，你們隻好自己去咯。”
略安娜說：“她們有沒有來？”
“她們在上麵逛，都逛了一個多小時了，還沒下來，你們要不要避開她們？”
達拉翁說：“不了，按照原計劃進行，你放心好了，我們會擺平一切的。”
何富貴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們說，隻好跟他們告別，讓他們自己去廣場上擺攤，他想應該是可以的，因為總是能看到不少品牌的產家在廣場邊上擺攤設點推銷他們的產品，這會兒肯定連太陽傘都支起來了，外星人卻隻準備了一個小桌子，確實不能跟人家比。
外星人出去了，把忐忑不安留給了何富貴，他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在五金櫃日用櫃之間轉來轉去。
張海潮當然早就認識了何富貴的這三個矮個朋友，他在監控室有優勢，可以通過攝像頭看到廣場上的情況，這回給他做了義務的解說員：“富貴，你那三個朋友在廣場上幹嘛，他們就在那邊上站著，他們前麵放著一張桌子，那桌子會發光耶，好像寫著什麼字，看不清楚，喝，有很多人圍上去看了，把你那三個朋友擋住了。”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你那三個朋友是不是表演節目啊，而且肯定是滑稽的節目，因為人們看了以後都哈哈大笑，哇，不會這麼誇張吧，我這裏都聽得到，唉，要不是不能離開，我也想去看看。”
“不好，有城管人員出現了，可惡，在我們廣場上，他們來幹什麼？哦，看來有人舉報說你那三個朋友在擺攤設點，可是他們並沒有在道路上擺，他們就在廣場的邊上擺。”
“唔，經過交涉後，那城管居然沒管你那三個朋友，他們看了以後笑笑就走了，什麼意思啊。富貴，你那三個朋友在廣場上擺攤有沒有跟我們的業務部取得聯係或允許？”
“我的天，連工商局的人也出現了，再接著不知會出現誰了，也許是報社的記者吧？”
“不知為什麼，這工商局人出現後看了你那三個朋友，卻跟一直在他們旁邊的三個女人吵了起來，然後又走了，真是莫名其妙外加古怪。”
“喂，何富貴，看來你那三個朋友是私自的行為，在廣場上做廣告吹銷沒有跟業務部聯係，上麵來通知了，叫他們到15樓去，哦，有沒有搞錯，怎麼也叫你一想去？15樓，哥們，你的臉好大哦，知道那是什麼單位嗎？”
何富貴聽了連忙回答：“啊，叫我去15樓？有沒有搞錯？”他也覺得不可思議。
張誌輝插話說：“不得了，何富貴，你那三個朋友的事情驚動了總裁耶，他叫你去呢。”
“可是為什麼要叫我去？”
“可能知道你是他們的朋友吧，由你帶路不更好，15樓你知道怎麼走嗎？”
“知道，可是我不能離開崗位啊，這事主任知道嗎？”
“哈哈，主任現在就在我身邊，要不要讓她來跟你說？”張海潮說。
“哦，那……”
秦海姬的聲音立刻從耳機裏傳來：“富貴，真不知道你們在搞什麼鬼，這事連上麵都知道了，現在叫你帶你那三個朋友到15樓去，你先找王靜，她是總裁助理，她會告訴你該幹什麼的。”
“好的，我知道了。”何富貴對在一旁偷聽他對著耳機對話的營業員何碧英聳聳肩，然後邁步往超市外麵走去。
到了出口，何富貴看見大門正對麵廣場的邊緣花圃上圍著一群人，那是廣場車輛出口，在那裏圍著一群人，確實阻礙了交通，因此肯定有人投訴到了總部去了，可是即使處理的部門也應該是六樓的業務部啊，怎麼會是15樓？他走到眾人那裏，撥開人群，隻見羅培娟和她的兩個朋友正在替外星人作積極的宣傳，當然是負麵宣傳，她們正一個勁地對圍觀者說：“別信，這是假的，想錢想瘋了。”外星人在一旁則抱著胳膊任由她們表演，並不反駁她們。
有個身材玲瓏浮凸臉上卻長滿青春痘的戴眼鏡的女孩，至少也約二十六七歲不理她們說的，小聲地問外星人：“那你們怎麼沒有東西給人看呢，這叫人怎麼相信你們呢？”
達拉翁這才說：“我們隻賣給出得起這筆錢的人，隻有出這筆錢的人才以看得到。”
那女孩說：“那你們也賣得太貴了，這裏誰會出這筆錢？”
“就是，所以他們是騙人的。”白胖阿姨點點頭摻和。
何富貴連忙走到達拉翁身邊說：“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這家大廈的老板都出來幹涉了，要你們到15樓去呢。”
卡瑞說：“他是不是想買這神仙姐姐湯？”
“不知道，隻是叫我帶你們到15樓去。”
“我們三個人都去嗎？”
“這輛車也要跟著去，不然他們會把它拖走的。”達拉翁說。
羅培娟走到何富貴身邊說：“真的有人要買嗎？”
“嗯栽啦，隻是說要到15樓去，不過有這家老板的實力，買它是沒問題的。”
“不管怎麼說，我們要在這裏等結果。”
“你們還是回去吧，難道連生意都不做了？有消息我會告訴你們的。”
卡瑞說：“輸了我們認賠嘛，你們不用擔心的。不過還有一天的時間哦。”
“是一天半。下午我們還要來呢。”略安娜說。
何富貴早就拖著小攤車擠開人群，因為吸引源沒有了，看客們也自動散去。現在是手機時代，彩信時代，早就有人用彩信的方式把這消息傳給報社，題目是，舉報這條新聞的先生或女士獲得了50元的消息獎勵，看來報社對這種事並不放在心上，這事當然還放在網上，但也隻是偏僻的角落，一時半會兒，何富貴都不知道呢，還是外星人自己偶然瀏覽網頁時才發現的，消息的點擊率並不高，才幾千點，發表評論的也不多，這說明，怪事天天有，不差這一件。
15樓的布置明顯和6樓的不一樣，過玻璃門就是一座神龕，神龕旁邊是一盆一米多高的招財樹，那應該是一種灌木，枝幹像發辮一樣組成三股繞來繞去，但也挺直，隻在最上麵長出一些枝葉。神龕裏供奉的是紅臉大胡子的關公像，關公像的供台上放著兩根電蠟燭，發出幽幽的紅光。電蠟燭中間是三個小茶杯，裏麵盛滿茶水，茶杯後是一個香燭台，上麵堆滿了香灰和燭淚；茶杯前放著三個碗，從左到右分別是蘋果、桔子、王來，看來放著也有好長時間了，表皮都起皺了，但還開始腐爛。神龕高約兩米，擺放關公像的平麵高度也有一米五，所以外星人掂著腳也未必看得見，事實上他們也不掂著腳，而是問何富貴：“富貴，那上麵供的是什麼神？”看來他們也知道這個用紅木做的家具就是神龕了。
何富貴解釋說：“裏麵供奉的是關公，裏的關雲長。”他不知道外星人有沒有讀過，便先停下來不說，等著他們發問。
“哦，就是那個為了信義，不在曹操那邊工作，千裏走單騎，護送劉備的老婆尋找劉備的關羽嗎？”
“你們看過？”
“沒看過至少耳朵也聽出繭來了。”卡瑞說。
略安娜說：“我們早就分析出來了，關羽的臉紅是一種病，可能是心髒的問題，或者是喝酒喝得太多了，造成臉部發紅，實際上是毛細血管循環不好的表現。”略安娜看來也不太確定，她使用了“可能，或者”的字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