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富貴最終沒有在漢豪賓館住上一夜,他也沒有要求退房,因為晚飯後——他仍然在沃爾瑪買他認為最便宜的快餐——他在自己的房間裏仔仔細細地洗了一個熱水澡,把一天濕了又幹,幹了又濕的衣服換了以後,還把賓館提供的贈品,如牙膏、牙刷、沐浴乳和一次性簡易拖鞋等都搜刮進他的旅行包裏,這樣算是在漢豪賓館住過了一夜,在心裏上也算平衡一些,畢竟165元不是小數目,要賣出多少西瓜才能賺到這筆錢?考慮到不會再回到也不想再走一趟漢豪賓館,何富貴把他的旅行包提出來並把房間的鑰匙退了回去,和外星人開始一段他從沒經曆過的海裏之遊,這比那165元更有吸引力,有些東西就是要善於放棄。
天黑之後極速位移就出發了,外星人早有充分的準備,他們把極速位移開到廈門島的東邊,過了廈門國際會展中心,那裏雖然有環島路經過,但人煙罕至,有一段路還建成橋伸到海裏去。因為廈門的繁華地段在於廈門島的西南方向,位於九龍江的入海口處,而東邊可能因為地理或戰略戰爭的因素,一直沒有被開發,在東邊入海就可以了,沒必要跑到島外去找什麼入海處。
環島路的路燈在7點的時候就亮了起來,7點半的時候天才完全黑了下來,環島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卻不見少,一輛接著一輛追著跑,根本沒機會讓極速位移實現在不被人發現的情況下實施乾坤大挪移。極速位移慢慢駛上伸到海裏的橋麵,這裏將是它最好的跳海地點,隻需一個自由落體運動就可以了。何富貴他們靜靜地等待著機會,潮水衝擊橋柱的聲音清晰可聞,刷,刷,刷,一遍又一遍,永無止境。
機會終於來了,在幾個年輕人結伴走過之後,又有幾輛自行車路過,汽車經過幾輛後也終於出現了斷檔,不再一輛緊追著一輛跑,卡瑞說:“好了,我已監測到我們將有五秒的空隙,跟我們同向的有一輛車將在5秒後進入我們的視野,對麵來的一輛車也將在10秒後到達,時間到,我們走咯。”話音剛落,極速位移跨過橋麵的欄杆向海裏滑去,完成一個優美的自由落體運動,像跳水運動員一樣,鑽進海裏,可能是車頭太扁了,濺起了一大片水花。後麵的一輛車剛好經過,那司機卻沒機會看到這個,因為水花在橋的下麵,他或她得看著橋麵,不可能專門看橋下。潮水很快就把這筆記憶抹去了,又恢複那浪來潮湧的運動狀態。
極速位移進入海中後沿著海床向海中行駛了幾百米,相對於海平麵就是下潛了十四五米才停下來,然後就是咣咣當當地舒展身子骨,變形,變成像海豚那樣的流線型的身體,這隻海豚實際上要比世界上最大的藍鯨還要大,卡瑞的監控器上顯示他們位於“海豚”的頭頂處,兩眼之上。“海豚”的尖吻處應該卻沒有安探照燈,就這樣黑黑地向前遊去,很顯然,外星人用到了遙感探測技術或使用超聲波探測儀,總之在海底不用開燈也不會撞到礁石什麼的。可是何富貴卻什麼也看不到了,在他看來,海底應該是絢麗多彩的,現在卻黑古隆咚的,所以他說:“我們怎麼不開燈?不怕撞到礁石嗎?或者跟別的船相撞。海裏這麼黑。”
卡瑞說:“沒什麼可看的,至少現在的海底沒什麼可看的。”
“你能看到嗎?我怎麼就看不到?海底世界應該是豐富多彩的,怎麼會沒什麼可看的?”
“那就再等一會兒,現在離海麵還很近,開燈會被發現的。”原來“海豚”還是有燈的。
極速位移又向前航行了約一兩海裏,“海豚”尖吻處的探照燈才打開。何富貴透過那光柱看到的景象卻讓他大失所望,海水不是清澈透明的,而是混濁的,那些不透明的顆粒物把探照燈的光都散射掉了,原來可能照亮前方五十米的燈光現在隻能照亮約五米遠的地方,海底也沒有絢麗多彩的珊瑚礁和五顏六色的魚群,連鯊魚也沒有!有的隻是汙泥爛草,碎石破布和各種船上拋下的垃圾,還有一些破舊沉底的小舢板和木質漁船,倒有一些閃著亮光的魚兒在沉船處進進出出,一見有燈光,有的立刻散開,有的則圍攏過來。海豚張開大嘴,繼續向前駛去。
在監視屏幕上看到這情景,何富貴說:“我們不是要找礦藏嗎?怎麼當起漁夫來了?”
“這話怎麼講?”卡瑞不解地問。
“你看極速位移不是張著大嘴要吃魚嗎?”
“哦,不是,極速位移不吃魚,它隻吃海水,你沒發現它比以前大很多嗎?它的嘴裏有柵欄,不會把魚吃進去的。”
“不吃魚那喝海水幹什麼?海水很鹹的。”
“我們在搜集儲藏在海水裏的一種燃料,有沒有聽說過嗎?它是發生熱核反應的基礎原料,是氫的同位素,叫什麼來著?”略安娜說。
“這個我知道,氫的同位素有三種,分別是撇(氕)、刀(氘)、川(氚)。其中的氕實際上是一個質子,氘是一個質子一個電子,也就是氫,氚是一個質子和兩個電子,也叫重氫,熱核反應好像要用到氚,因為我們在生活中不可能用到這些知識,所以老師也不要求我們詳細了解。不會吧,你們使用熱核反應給自己提供能源?”
“怎麼,不可以嗎?”
“當然可以了,而且我們地球人也是夢寐以求得到這樣的技術,你們會用,一點也不奇怪。隻是這熱核反應需要兩萬度以上的高溫,而任何一種物質都無法在兩萬度以上時保持固體狀態,這極速位移看上去沒什麼特別的,那個熱核反應爐你們是怎麼設計的?不可能啊,這絕對不可能!”
“這個我們知道,但是不能告訴你,因為不勞而獲的果實你們一向是不會珍惜的。”
“不會的,我們昂望星空,就是希望能得到神的啟示,可是到現在為止也不能解決熱核反應的高溫問題。”
“你們不是已經爆炸了氫彈了嗎?氫彈的原理就是熱核反應的過程。”卡瑞說。
“那又能怎麼樣?氫彈爆炸所需要的兩萬度的高溫必須由原子彈的爆炸產生,可控鈾能我們倒是辦到了,但可控氫能不能達到兩萬度的高溫,這就是我們一直沒辦法利用氫核能的原因”
“唔,答案就在宇宙中,隻要你們不停止探索,總能發現什麼。我們可不能告訴你,省得將來你們找我們的麻煩。”達拉翁說,“這是最基本的機密,我們可以告訴你宇宙的構成,但這個問題確實無可奉告。”
“不說就不說嘛,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們會自己研究的。”話雖這麼說,但也隻是逞口舌之快而已,何富貴不再說話,專心看他們怎麼操作;事實上也看不出什麼門道來,不由地又認為外星人在吹牛,因為書本上說的難道還有錯嗎?
極速位移在海裏靈活地閃挪,避開沉船、礁石等障礙物,張著大口吞吐海水,在海中找“川”子。海中的常景何富貴也是看過的,不過都是從電視上別人拍到的,海中的常客:珊瑚、海帶、水母、海星等倒是經常看到的,但那隻是在海邊的魚貨市場,被漁民打撈上來時基本是死的,還沒看到過活的;在海中,魚群才是主角,很多種類何富貴雖然叫不上名,但知道它們身上的肉是否鮮美可口,這些魚群都是過客,一陣一陣的,海中霸王——鯊魚也出現過,但在極速位移麵前也隻是小巫見大巫,除了逃跑,沒別的事可做,更何況海豚本來就是鯊魚的克星,偶爾也有一群海豚路過,向極速位移發來超聲波信號,如果能破譯的話,一定是問極速位移是不是它們的老祖宗呢。它們在它的身邊遊弋了一段時間後又分開來,向北方遊去,而極速位移則向南方深海遊去。
極速位移一直保持無聲的狀態,沒有影片中的潛艇那樣會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更沒有發動機的轟鳴聲,這使得何富貴相信極速位移真的是使用熱核反應作為能源,即使是使用核能也不錯,畢竟發動機的活塞運動造成的噪音在海中是不能容忍的。海裏相對平靜,除了偶爾的氣泡浮出海麵的聲音。極速位移向南航行約一個小時後又折向東航行,漸漸向太平洋深處駛去,一路無事也無話,何富貴沒帶攝像機,他隻能用頭腦的良好的記憶能力把自己所看到的景象拍下來,不過這些景象並沒有超出前人所拍出的海底景色的範圍,直到前方出現六條大魚為止。
極速位移先發現它們,因為它們發出聲音異常響亮,裏麵包含超聲波、次聲波和普通噪音,由此搜集的信息來分析看,它們的身長都超過100米,體重肯定超過100噸!對方也發現了極速位移,因為它們都把身子轉過來了,頭部對準它,從它們僵硬的轉身動作上看,原來它們是六艘組成的潛艇編隊。“不知是哪一國的?”從監視器上看到它們的體形,何富貴也猜出是一支潛艇編隊,所以他問卡瑞。
“噓,不要說話,對方會聽見的。”卡瑞伸出一個食指放在嘴唇上說道。何富貴不敢再吭聲。雙方在黑暗中對視了一會兒,彼此用聲納進行互探,也許是因為極速位移隻有十幾米長的原因吧,目測像一條鯨魚,不具有危險性,對方停了一會兒,又轉過身去按原來的航線前進。極速位移也按自己的航線繼續前進。就在雙方要交彙的時候,對方突然轉過身來,也不警告,就“通”從艇艏吐出一樣東西,刺出六道水花,飛速向極速位移衝來。
“注意了。”卡瑞喊道。何富貴也不知道他要說什麼,人也沒反應過來,隻覺得整個人天旋地轉的,他本能地抓緊轉椅的扶手,以防止自己從椅子上滾落出來,腳也鉤住轉椅的柱腳,那扶手下好像有按鈕,被他不經意間按了一下,立刻從腰間橫伸出一條寬約10厘米的腰帶,把他固定在椅子上。很顯然,天旋地轉不是因為發生了地震,而是極速位移在水中做了幾個翻滾的動作,最後的穩定動作是整個兒倒過來。在這個過程中何富貴還聽到六聲巨響,“嘭、嘭、嘭、嘭、嘭、嘭”是爆炸物依次爆炸的聲音,沒過幾秒鍾,極速位移就立刻感覺到水流發生的巨變,整個兒顫栗了一下。現在何富貴被綁在椅子上吊在空中,隻覺得大腦充血,他看了一下外星人,他們也是一樣頭下腳上的,而且仍然能夠操縱極速位移,根據重力提供的方向感,他知道極速位移現在整個兒跟他一樣也倒過來了,卻不知為什麼要這樣子?
“剛才是怎麼回事,我們現在怎麼成這樣子了?”他問卡瑞。
“那六艘不是潛艇嗎?它們向我們發射炸彈,一點都不禮貌,所以我們就過去把那為首的一艘給抓住了,現在要把它弄到海麵上去,看看它是哪一國的。”
“不用費這番周折吧,剛才用探照燈照它們一下不就可以了?一般每個國家的潛艇都會在艇身上漆上自己所屬海軍的標記,比如我國的海軍就是八一兩個字再加一個鐵錨。”
“問題是他們也不開燈啊,而且也不打一聲招呼就發來導彈。”
“他們一定認為這是一條從沒見過的大魚,哦,今天我們是偽裝成海豚,海豚隻能活動在淺海及海麵,我們現在已下潛到水深兩百米,難怪他們會感到奇怪了。”達拉翁說。
“會不會是因為我和卡瑞剛才說了話讓他們發現了?他們會那麼厲害嗎?水中的噪音多得是。”
“這也有可能,也可能感到我們對它有敵意。”
“是啊,在海底世界非敵即友,也許我們應該向他們表達一下我們的善意。”
“嗯,看來他們也不再攻擊我們,那我們就恰當地表示一下我們的善意吧,但願你的心意他們能理解。”
在他們說話的功夫裏,極速位移就這樣倒著把潛艇抓著向海麵浮去,其它五艘潛艇也不敢再發射魚雷,剛才它們發射的實際上就是魚雷,不過現在的魚雷已經具備智能化,所以像水中的導彈,何富貴認為是導彈也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