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恐地睜開眼睛。笛非發現自己已是滿身冷汗,呼吸急促。
昨夜的旖旎仍然在她身上流轉著痕跡。她緊緊地抱著被褥,慢慢平伏著呼吸。
這隻是夢……隻是夢而已。她安慰著自己。一個夢不能算是什麼。她可以肯定,她不會拒絕嫁給圖卡的……
在浴池裏浸了幾乎一個小時,她才起身穿衣。看到身體上“萬紫千紅”的痕跡,她感到無比難受。該死的穆爾西裏。她絕對不原諒他。她詛咒他!
算算日子,今天應該就是各國來賓該啟程回國的日子了。埃及的“相聚節”這次可真是盛大得空前絕後了。若說是開放底比斯王城讓各國的人與後宮妃嬪敘舊,更不如說是全西亞大大小小的國王一次政治戰場上的較量。從她得知拉美西斯無緣無故邀請各國來賓時,她就認定了他肯定又有什麼謀劃。埃及曆年以來的死對頭————赫梯,兩個可謂擁有“血海深仇”的帝王居然相聚到了一起,還悠然自得地交談。可見雙方的城府都深不可測。
隻是,從她回到埃及之後,赫梯與埃及從未有過一次交戰。這與她攻讀的拉美西斯曆史大相徑庭。拉美西斯一世在位期間,曾與赫梯有過為數不清的征戰。小型戰役、大型戰役皆有。而每每牽動著埃及赫梯開戰的居然都是一些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比如邊界一些領土的爭奪,或是哪個王宮內發現了哪個國的內應,籍此原由來相互廝殺。好不容易穩定了宗教內亂的埃及,與逐步強大起來的赫梯,已經開始抗衡。這樣一來,總有一天會爆發大戰。
帝王的心思她無法衡量。埃及與赫梯的戰役她無法改變。她隻能不斷地澄清著自己的目標。她待在這片土地,待在這個王宮裏,都隻是為了要幫他……渡過一年零四個月的考驗。她已經決心要違抗曆史,決心要背負亙古神靈的無情懲罰。她深知,私自去改變順著正軌流傳的曆史,將會是怎樣的萬劫不複。
可是,她甘之如飴。因為這是她回來的惟一意義。她就隻剩下這個理由可以待在埃及了。
她來到了王宮大門的附近。不出所料,整個後宮的妃嬪都集聚到了宮門口,依依不舍地與自己的故國親屬相別。有些妃子甚至小小地哭了起來。她們從小就被嚴厲地訓練成舉止高貴的王室貴族,都隻是為了自己國家的命運,都隻是為了能夠嫁去強大的國家。初來到底比斯王宮時,每人都以為憑自己的美色能夠得到法老的寵愛。原本滿腔的熱情,在深宮一日又一日的磨礪中,終於完全消逝。隻剩下了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活潑嬌俏的女子,最終逃不過命運,被無情地改變。
各國的來賓陸陸續續地來到宮門口,又在盛大的別宴中陸陸續續地離開王宮。法老與王後端坐在前殿,用最莊嚴的儀式恭送著每一位賓客。
最耀眼的那個人,自然是被最浩蕩的人馬簇擁著。深綠色的披風交織著鮮豔的燙金圖紋。一頭金發高高地綰著。他在與周身的王室貴族交談時,不經意地望了笛非一眼。而她也感到了從所未有的平靜,隻是默不作聲地站著。熱風拂過她的身側,深灰色的發絲輕輕飄舞著。
穆爾西裏微微彎起唇角。然後再也沒有放遠視線,而是隨著人流緩緩出了王宮。
珂妮爾跟隨著柯維爾走到了宮門口。漂亮的雙眼卻透著莫名的哀傷。
柯維爾垂下眼眸,輕輕地擁抱了珂妮爾一下。並沒有說什麼。
“希望,這並不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珂妮爾閉上眼睛,掩飾住令人難過的悲哀神色。半刻後,她輕輕地推開了他的懷抱,“再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