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臉……誰的臉在這兒?
莫少璃因為正迷糊著,隻疑惑地頓了頓,也並沒有把這張莫名其妙出現在自己床上的臉十分放在心上,又摸了兩下,手就從那臉上移開了去,繼續去摸茶杯。
“雪鳶青橙,要喝水!”她又撈了兩下,仍舊沒有摸到,隻好求助丫鬟。
而後很快,一隻水杯出現在她唇邊。
莫少璃也沒睜眼,就著端杯子的手含了口水,漱了漱口,吐掉。
隨後,一隻茶盅又送了過來。
她閉著眼喝完,擺了擺手,就拉住被子往下縮去,慣常她喝完水會再睡個回籠覺,然後再起床去正院給母親請安……隻身體還沒有完全鑽進被子中,不知怎地一個激靈,她睜開了眼。
愣怔了片刻,猛地側頭朝身邊床上看去。
晨光中,燭光下,沈策正支著頭,側著臉,似笑非笑地在望著她。
“你、你、你……你怎麼會在這兒?”莫少璃驚得魂飛魄散。
這是……昨兒半夜他又跑到她閨房裏來了?還竟不走,卻堂而皇之地睡到了她床上?
“我不在這兒要去哪兒呢?”沈策看著她笑道。
“你不在這兒……”莫少璃忽地想起了什麼,抬頭四顧。
屋子裏,房梁上,窗欞上,門背後,衣櫃上……舉目之處,到處都是紅通通的大紅“囍”字,顯見得這不是她的閨房。
“哦,你是……應該在這兒。”她收回目光,垂下眼簾,訕訕道。
沈策悶聲輕笑了兩聲,長臂一展,把她撈回到了自己懷中,無奈地道:“你真是……”精明起來連皇上都敢算計,迷糊起來簡直叫人無可奈何。
縱然昨夜被沈策抱著睡了一晚,莫少璃到此時卻依然不能適應他熱氣騰騰火爐般的懷抱,隻因為有昨夜不怎麼美妙的經驗教訓,她雖然覺得很是不適,卻也並不敢硬掙。
轉了轉眼珠,她心翼翼地道:“今兒,不是要早起,有事情做麼?”
其實不用問他,她也知道他昨晚所的今日早起要做的事情是什麼。
本朝習俗,新娘子成親第二日要在夫家認親。
通常這個時候,婆家裏所有能扯上關係的三親六故,七姑八姨都會來到府中,聚集一堂,讓新過門的媳婦一個一個來認,磕頭,敬茶,見禮,接禮物,送禮物……如此等等,不僅繁瑣,而且辛苦。
若是順順利利的,各路親戚個個都喜歡你也還罷了,雖然辛苦,收禮物也能收到人開心。可要是遇上那些人中恰好又那麼一兩個看你不順眼的……那你就等著鬧心罷。
她是嫁過閨蜜也娶過嫂子的人,對此深有感慨。
可然而,感慨是在那時,眼下此刻,和某三公子火騰騰的懷裏相比,她忽然覺得倒寧願去磕頭敬茶了;和某尚書灼灼的目光相比,她也覺得眾目睽睽的目光大概更容易對付。
“嗯……”沈策微微轉頭,朝窗子瞄了一眼。
窗紙已蒙蒙發白,眼見著是就要亮了。
雖然,他其實很想繼續抱著自己的妻子賴床不起;雖然,他對所謂的禮教,所謂的“認親”不屑一顧。但為了不給府裏虎視眈眈的那些人找著錯處抓到把柄,日後借題發揮地為難妻子……這會兒,還是起床罷。